卢小青终于驻下了脚步,用衣袖轻轻擦了擦额的汗水。
她一边擦着汗水,一边盯着眼前这栋五层欧式风格的红砖楼房。
楼,还是这一栋楼。但在这一刻,卢小青看着它的感觉却与先前有了些许不同。因为监视目标的消失,因为自己内心的焦虑,因为抗战事业的执着,这栋楼俨然变了一幅模样,顷刻间让她生出了紧张。
内心的焦虑与执着,让卢小青甚至想打开那道铁栅门,想踏足那普通的楼梯,去看个究竟。但是,眨眼之间,她又掐断了这个念头。她隐隐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思索着,这个揭爱华到码头究竟想要干什么?难道他仅仅是为了去看一看黄浦江,去看一看码头的船只?
“不会!他到码头应该不会是这个目的,那么他究竟是什么目的?”卢小青自问道。
“去找人吗?看他匆匆而返的样子,不像!”卢小青内心自问自答。
“那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不对,难道,难道他发现了我?对,他一定是发现了我!”卢小青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匆忙地追赶,显然这是不一个小贩正常的举动。想到这里,卢小青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她低头忖道:“难道他真的发现了我,不会,外滩路这么多行人,他怎么会发现我?不对,我一个卖烟卷的小贩放着生意不做,乱跑干什么!对,一定是这样暴露了!”
卢小青懊悔起来,懊悔里还伴随着自责。
她蓦地抬起头,警觉地看向四周,却发现那个人手里拿着什么出现在视野里。
“烟卷,烟卷。先生,要烟卷吗?”
在看到揭爱华的那一刻,卢小青眼神里微现惊慌,旋即恢复了清明与平静,俨然又变成了一个小贩,声音不大不小,略带期待地吆喝着,步子朝着揭爱华迎了去。
揭爱华一边走,一边轻轻地抛着手中刚刚出锅的糖炒栗子,行同众多路人般从卢小青眼前经过,并没有理会卢小青的吆喝。
糖炒栗子的香味,随风飘进卢小青的鼻腔里,带给她一份难得的轻松。眼睛的余光看着那个慢慢模糊的身影,卢小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看着那模糊的身影消失在众多身影里,卢小青转头又盯着那个背影,一边叫卖烟卷一边转头缓缓地跟了来。
相对于外滩路,这里也算是背街。但是,街巷里仍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国民政府交通部电政司密码检译所海站就设在这样一个街市,不显山不露水,也算是大隐隐于市。
国民政府交通部电政司密码检译所海站占用了这栋普通欧式建筑的一个单元,楼梯口安装着铁栅门和门铃。揭爱华来到了楼梯口,他并没有掏出钥匙来打开铁门,反而停下了脚步,回首察看着刚才走过的街市。
街市里来来往往的行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当然也少不了那个卖烟卷的布衣女子。揭爱华鼻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又漫不经心地抛着手中的纸袋,好像这半包糖炒栗子真的烫手一般。
在这栋欧式建筑的五楼,电政司密码检译所海站站长凌云刚刚接到峰指令,要求海站全体人员迅速撤离海。为此,凌云召集全站人员开会,准备安排拆卸电讯装备,打包装箱,作好撤离海的准备。
凌云扫视会议室,除了留在二楼的警卫人员小章,便发现负责行政事务的揭爱华没有到场,便随口问道:“办公室的小揭呢?”
“先前他下楼了,已经有一会儿了?”电政司密码检译所海站站长技术副站长钱学礼答道。
听到回答,凌云眉头微微一蹙,忖道:“难道他真的有问题?”想到这里,凌云不经意地摸了摸腰间的手枪。
在海站,一共有三支手枪,两个保卫人员一人一支十响的盒子炮,此外便是凌云所长腰间别着的这一把勃朗宁手枪。
其实,接到军统海站第二组张一浦的情报通报,凌云并不相信揭爱华有问题。因为,这个揭爱华是电政司密码检译所的创建者温毓庆推荐而来的,这个老所长当然知道这个部门的重要性,怎么也不会把有问题的人塞进自己创建的这个机要单位,即使是自己离开了这个单位。但是,对于军统的情报通报,凌云丝毫不敢马虎。自从接到通报起的那天,他便以工作需要为名对揭爱华的工作进行了调整,不再让他接触更多的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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