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武装大游行自然是颜良刻意为之,他这么做有三重目的。
第一重目的自然是要向黑山贼秀一秀自己的强壮肌肉,告诉他们自己可不是吃素的。
就在前几天,黑山贼还敢于深入灵寿县,攻破一乡一亭,大肆劫掠,对当地守卒百姓造成巨大伤亡。
若是寻常新任的太守国相面对如此猖獗的贼寇倒也并无太好的办法,但颜良可是连曹阿瞒都狠狠教训过的人物,哪里会容许这些贼寇骑到自己头上。
第二重目的乃是要向常山国内的百姓们彰显自己这个新任国相的与众不同。
原本太守与国相虽说也主郡国之内的军事,但更多是主持政务,前来上任也多是孤身一人。
可他颜良却不一样,对他而言民政虽也重要,但更主要的任务乃是剿灭黑山贼这个心腹大患。
而且,他颜良可不是孤身上任,随同的还有成千上万的百战强兵。
第三重目的乃是团结手下的幕僚与将士,尤其是田灿、刘劭、时苗、张揖等幕僚,以及在下曲阳刚刚投附来的一些青壮,他们以前只是听闻过讨逆营能打,但却并未亲眼所见。
这一次声势浩大的游行绝对能坚定身边之人的信心,让自己之后的施政行军更为顺畅。
常山国乃是黑山贼闹腾得最为厉害的郡国,而真定又是黑山军首领张燕的家乡,此处明里暗里与黑山贼有所沟通的不在少数,相信今天城中的这么一出好戏一定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散布出去,这便是颜良想要达到的效果。
在装完逼之后,颜良带小部分短兵近卫进入了县寺,那里还有接风宴会等着他,而大部分将士则继续沿着主干道出了真定西门,然后沿着城墙来到城北的驻地驻扎。
原本,颜良这个新任国相还需得去拜谒常山国名义上的统治者常山王,但如今常山王位虚悬十几年,连王傅都省了,颜良也就少了那多余的步骤。
因着刚才那一出威武雄壮的武装大游行,真定城中上至真定县长,县三老,下至地方士绅面对颜良时俱都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唯恐惹得这个素有凶名的猛将不喜。
颜良在酒宴之上倒是一直和颜悦色,只是与众人谈着近来的一些见闻,偶尔也问问县内官吏一些政事上的情况,更亲自向县中几个年纪较长的耆老敬酒,总之气氛十分和睦。
酒宴进行到深处,众人都以为颜良也属于比较好说话的那种,宴中的场面便愈发欢畅起来。
可临到末了,颜良将自己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说道:“今日此宴甚是欢愉,不过本府明日还有正事要办,这就散了吧!”
听正主说结束,宴中众人齐都站起来准备向颜良告辞,颜良又淡淡地说道:“胡县令,你且将县中户口、赋税、田土籍册整理出来,明日送来我处,我要亲自查阅。”
胡县令听闻此言心里一突,想着好好的一场接风宴自己怎么又摊上事了。
不过,颜良并未在意张县令的表情,继续说道:“罗县丞,你也将近三年来的奏谳书,未决之案的籍册整理出来,明日送来我处。”
胡县令与罗县丞四目相对,不知新任的国相要搞哪一出,而一旁的县尉张诩还暗暗幸灾乐祸,只是颜良也没落下他。
“张县尉,你且将县中近年来发生盗贼案件的处置经过整理出来让我过目;还有,明日你带上县中戌卒来我营中,我要亲自考校。”
三句话说罢,颜良也不等他们答复,径自就起身转过屏风,往后堂去了,堂中众人才在胡县令的带领之下高声恭送。
就在颜良在真定城中大出风头的时候,三百里外的黑山山脉某处,一个浑身透着彪悍之气的汉子却正在大发雷霆。
“你说什么?王当这厮杀进了灵寿县,破一乡一亭,还杀了石臼亭长?”
“是,王帅命小的向张帅献来一份财货,说是替张帅给那个颜良一个下马威。”
前来跑腿的喽啰解开一个背囊,将囊中黄白之物倒在案几之上,有些珠玉首饰上还带着没抹干净的血迹。
那汉子见着这些阿堵物便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面前案几踢翻,大骂道:“王当好大的胆子,没我的许可竟敢擅作主张。”
那跑腿的喽啰险些被案几给砸到,看着地上散落的财货却不敢伸手去捡,只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首领。
这怒气冲冲的彪悍汉子正不是旁人,乃是黑山军首领张燕,这几年张燕率领的黑山军纵横于冀并交界处的山区里,各方势力都奈何不了他。
而自从张燕别开生面地遣使赴雒阳乞降后,得封平南中郎将一职,算是有了名义上的正式官身,还可以如郡国一般举孝廉、计吏。
但这年头士族出身的各路豪强大都看不起黑山军这群兵匪,虽然他们手下的军队无论从战力和军纪上未必比黑山贼好到哪里去,可却不影响他们鄙视这些山贼。
因为与掌控冀州的袁绍交恶,张燕倒曾经与公孙瓒眉来眼去,互为奥援,可公孙瓒江河日下,最终被袁绍给包了饺子。
自此以后张燕便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黑山之中,过上了小富即安的安生日子,尤其是冀并两地的为牟厚利的商旅与他搭上线后,黑山军渐渐演变为占山为王收买路费的正经行当,他更是不屑于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
当然,张燕与袁绍的仇隙不小,当年袁绍联合吕布把张燕打得放弃了黑山之外的大片领地,逃回黑山之中,借着地利才勉强抵御,若非袁绍顾虑死伤太甚就此收手,怕是黑山军就捱不过那一遭。
在年初的时候,袁绍大举南下与曹操相斗,张燕并不是没起过从背后捅袁绍一刀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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