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片刻前,鲜于辅对于后的前途仍然充满憧憬信心满满,然而来自田豫处的这一份信却让他一下子将他打入了悲痛与绝望的深渊。
他万万想不到,有数千兵马防守的老家泉州城,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攻破了,且族人尽数沦陷几无逃脱。
时人皆以宗族为重,甚至在世家大族眼里,为了宗族的利益可以出卖国家的利益。
眼下泉州鲜于氏已经连根拔起,那鲜于辅坚守渔阳城的意义又在哪里?
一时间,鲜于辅心里万念纷呈。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举全部兵力南下夺回泉州,救回族人。
然而这个念头连自己都觉得太过荒谬,眼下城外尚有袁熙的万余兵马围困,自己能顺利突围吗?
即便顺利突围,又能余下多少兵力?
残余兵马还能杀到百余里外的泉州吗?
到了泉州,又能打得过颜良么?
颜良可不是袁熙可比,那可是自己事前就曾十分忌惮的人物。
想到这里,鲜于辅不免心中悔恨万分,恨没有早生警惕,在收到袁熙故意送来颜良兵发泉州的消息时就派兵救援。
也恨自己在收到从弟鲜于银轻敌大意的信函后未能敲打提醒他不可疏忽。
是自己害了从弟,害了泉州,害了举族上下老幼啊!
鲜于辅脸上晴不定,双手用力地抓着田豫送来的信笺,直把信笺捏得发出咯咯咯地响声,显然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堂内众将校幕僚和世家大族早就停下了推杯换盏诗酒唱酬,全都默不作声地盯着鲜于辅的反应。
虽然在如此压抑的氛围之下,谁都不敢轻易开口,但互相之间早就眉来眼去,用表沟通着意见。
无论是将校幕僚还是世家大族,大多数人跟随鲜于辅对抗袁熙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朝廷大义名分,更非是为了什么汉家江山,而是看在曹司空势盛,准备搭着鲜于辅这般顺风车投效曹司空投效朝廷而已。
说白了,这是一群以利益捆绑在一起的投机队伍。
原本在他们看来,袁熙软弱无能,绝对不是鲜于辅的对手。
只消在渔阳拖住袁熙,待与鲜于辅早有默契的阎柔一旦在后方发作,势必将袁氏在幽州的统治基础尽数摧毁。
如此一来,即便他们暂时不能如鲜于辅一般得到朝廷重用,也可以在鲜于辅搭建的幽州班底中出任重要的职务。
等闲县丞、县尉、从事不在话下,县长、县令、郡丞、长史也不是问题,甚至还有担任太守掌控一郡之地的可能。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鲜于辅能扳倒袁熙,掌控幽州的基础上。
然而,随着邹主记念出的那一段信,让他们突然发现,这个基础竟然有濒临破灭的迹象。
堂堂泉州鲜于氏,竟然已经被连根拔起。
而泉州既破,渔阳还守得住吗?
那个攻破泉州的男人是威名赫赫的讨逆将军颜良,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即便幽州士族与官渡隔开老远,但这一年多来,经过有心之人的刻意传播,颜良的辉煌战绩早已传遍整个河北,虽称不上妇孺皆知,但对这些士族而言肯定耳熟能详。
鲜于辅的部队挡得住袁熙的万余兵马,但挡得住颜良吗?
他可是只用了几天就打下了泉州城啊!
若是渔阳即将不保,那他们这些士族怎么办?
泉州鲜于氏已经覆灭了,他们也要踵迹于后吗?
堂内众人也如鲜于辅一般陷入了苦思,原本闹欢畅的大堂之内竟陷入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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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杀得好!”
“杀了这些为非作歹的家伙!”
“度辽将军是大恩人啊!”
“张校尉、徐县令、庞从事、吴军谋明断是非,为民做主!”
泉州校场外,不大的空地上挤满了各色人等,其中大多数都是城内和四野八乡的百姓。
这么多的百姓聚集于此,当然不是为了反抗暂驻此地的讨逆营将士,而是来围观今的处刑大会。
在前几天,张斐带领一种吏员们审查泉州县过往数年的案卷,着重核查事关鲜于氏的卷宗。
这年头,世家大族都差不多的德,即便是某个家族名声稍好,作风稍正,但也免不了有不肖子弟做害群之马。
经过大量人手的详细审查,并许百姓主动投告后,查出了几十个问题卷宗,更新录了几十件案子。
在处置案件的时候,颜良基本没有参与,全部交给张斐。
而张斐事务繁忙也无暇兼顾,最终交给了众幕僚。
一群人开始处置案件后,各人的能力就显现了出来。
有人还知道些行军谋划之事,但对于市井俗务却毫无头绪,有人却把事办得头头是道,对可能存疑的卷宗一眼便知。
辛儒、庞统都属于后者,二人都社会经验丰富,知道许多地方上的弊。
在处置案件上,庞统做得尤其出色,他几乎可以过目不忘,只要看过某个卷宗就会牢牢记住其中的疑点,甚至能联想到数年前的另外一个卷宗,然后把他们联系起来,就此真个给他找到不少破绽。
在颜良的授意之下,对事涉鲜于家的案子全部从重从严处置。
这固然是因为鲜于家已经是砧板上的,再怎么处置都不会错。
通过彰显鲜于家的罪行,也可以证明颜良夺取泉州城是正义之举,是为民除害。
如此这般,就把普通黔首百姓的矛盾给转移到了鲜于家和其他犯下罪行的大族上,不再仇视这些占据城池的外乡人。
然而,在处置案件上也有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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