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正如陈邻在战场上看到的那样,真有双方士卒没头苍蝇似的,竟跑进了敌营。如今可是战时,迎接他们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于战场上,人的生命竟是如此脆弱。陈邻回到营地洗漱一番,任帐前堆积的头颅被考功郎中勘验,心里却是感慨万千。
一年多前,他生了一场重病,是这世间无解的天花。仅十几户人家的落溪村里,人人都道:“陈邻没救了,老陈家要绝后了”,这样的断言。可是父亲冒险进山采来药材,更是被野兽伤地奄奄一息地回到村子,拖着伤体给他熬药之后,父亲撒手人寰而陈邻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那时村里人人都道“陈邻命硬”!那时瘦弱的陈邻拖着虚弱的身体,在村民的帮助下安葬父亲,他看到父亲身上的无数伤口。有咬痕,有爪痕,甚至村里人看了之后告诉他,父亲的身上致命伤多达五处。
村里人当时对着父亲的遗体很是感慨,“这父子俩都是命硬之人”!陈邻得了天花而不死,父亲重创五处,还能硬撑着帮陈邻熬药数日才死。从那时起,陈邻一直以为,生命是非常顽强的,顽强到很多人想死都难。
但是在战场上,陈邻如今回想起来,人命竟是如此脆弱。往往他的百炼刀轻轻一划,就能轻易地透敌人的竹甲而入,只稍一划拉,刀锋一轻,大蓬鲜血飞溅之下,那人就死了。
“陈伙长,这里共有五十二颗首级,而你们有十人。”考功郎中在军中官位其实比陈邻这个伙长要高得多,如今此人和声细气的样子,完全是怕一个不好被刚下了战场的这些杀才一顿好打。更因为此人官阶太低,对陈邻的大名早有耳闻,这才以军中小吏的身份而说话轻声细语。只听他道:“剩下的这两颗首级,划在陈伙长名下如何?”
考功郎中这是在刻意讨好陈邻。因为按军中规距,一伙平分功劳,似十伙这样有两颗首级的情况下,大家默认的,会将这份功劳划在伙长名下。
“景波在酒楼做过事,这两颗首级景波做个帐,等回去之后用这份功劳喝酒。”刚才的大战只两个时辰,但陈邻如今浑身酸痛,而且刚才他拼了命的向十伙传达命令,如今连喝好几壶水,嗓子仍然有些沙哑。
“是!我记下了!”不止景波振奋,其他人也很振奋。陈森对此倒见惯不怪,这确实是陈邻一惯的风格。
“那在下就不打扰陈伙长休息了。”考功郎中轻声细语道。
“郎中请留步。”陈邻突然挣扎着站起身子,僵着脸想挤出笑容却没能办到,只好一礼道:“让郎中见笑了,邻疲惫不堪笑不出来。未请教郎中如何称呼?”
“啊!不敢,不敢。在下何执中。”考功郎中何执中有些受宠若惊,他低头向陈邻回礼时目光向十伙其他人瞟去,只是其他人有了刚才的振奋之后,又似是刚打过了冷颤一般,一片委顿。
“原来是何郎中。”陈邻的脸仍然很僵,哑着嗓子道:“刚才邻有些失神,那两颗首级,就记在何郎中名下吧。”
陈邻这句话一出,不止何执中愣了,便是景波、吴四儿等人都愣住了,还可以这样?吴四儿更是嘴里一个嘟囔,不知道说了什么。
“何执中不要误会,本伙长功劳太多,见你可怜赏你一口残羹冷炙而已。”陈邻眼睛里的猩红尚未退去,如今僵着脸红着眼沙着声音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却令何执中眼睛都红了。他是被感动的。
天可怜见,军中这些杀才,特别是刚下了战场之后个个脾气爆燥,一副欲择人而噬的样子。何执中虽然掌着记功之权,在这些杀才面前却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尿到裤裆。何曾有人似陈大当家这样,虽然凶恶依旧,但说出的话太特么暖人心窝了。
何执中深深一礼,迈着轻快的步子帮十伙去记功了。
“伙长,我不明白!”吴四儿比陈森更擅交际,平日里说话唯恐讨人嫌。但此时见何执中已经走远,说出的话却是硬梆梆的。
其他人也双目猩红的盯着陈邻,一个个似凶兽一般。但陈邻根本不会被他们吓到,因为十伙众人才下战场回营至今才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少啰嗦!”
“哦”。
“大哥,我也不明白。此人只是一介考功郎中而已,不值得结交!”陈森到底是初阶武者,经脉里有神奇的内力在流转,这会工夫人已经恢复了正常。
“考功郎中吏属功曹,而功曹直属司马衙门。”陈邻将自己很是普通的相貌揉啊揉,令整张脸都有些扭曲,道:“而且淹公子掌司马衙门。”
“伙长。”吴四儿吃惊地道:“我们不是投了且没公子的吗,难道我们要脚踩两只船?”
“大哥我懂了。”陈森不只身体恢复如常,心思也重新灵动了。见大家都看着他,遂解释道:“正因为我们投了二公子,所以更要清楚且淹公子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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