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寿看来,抓住崔敬固然重要,但这世上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性命。如果现在落在了金吾卫的手里,那绝对是百口莫辩大事将休。
于是听到金吾示警的第一时间,董寿就果断放弃了崔敬,开始拼命的奔逃。修政坊的旧城密道经过了有心的改造,变得四通八复杂曲折。每到一个岔路口,董寿就叫手下人分成两三批,分头逃窜。
到最后,董寿只剩下了自己孤身一人。
他非但不害怕,心情反而越来越轻松。
“真到了关键时刻,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除了我自己!”
在打开一道密门之前,董寿不急不忙的从一个毫不起眼的机关密阁中,拿出了一个早就存放在这里的包袱。
董寿脱去衣袍,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火红色的袄教教徒长袍穿上。脱下襆头戴上一个望仙髻的女子假发,再又胭脂水粉、花钿金钗的打扮了起来。
末了,董寿拿起一面小铜镜一照,笑了。
“连我自己,都要被我迷住了。”
带上一张薄薄的淡青色袄教面纱,董寿推开了那道门,不慌不忙的迈着淑女步子,走了出来。
这里竟然是一间专给袄教女信众,临时休息的客舍。在绕了一大圈以后,董寿又重新回到了袄祠里。
用“狡兔三窟”来形容董寿,那都是有点贬低于他了。旧城密道有好些个通道出口,但这个出口只有董寿一人知道,就是为了应付今天这种局面。
片刻过后,董寿故意被巡视袄祠的大角手发现,然后被带到了袄祠前院的临时看押之地。
他十分顺理成章的,就混进了教徒与信众的人群之中。
此后,陆陆续续的有大角手和不良人,从各个地方押来他们抓获的无常,有的还是变成了尸体被抬过来,和另外一二十具尸体摆放在了一起。
董寿混在人群中悄悄的看着那些尸体,心想什么样的将带出什么样的兵,这个王烁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太平盛世天子脚下,他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过了一阵,前方涌来一大群人。方定远亲自上去迎拜,“王将军。”
董寿看着那个浑身血迹斑斑,气场雄浑的年轻人,眯了眯眼睛暗自一咬牙:好小子,我记住你了!
王烁突然一摇头,目光如炬看向了教众人群,吓得董寿连忙低下了头……这小子,对杀气如此敏感!
“抓到董寿没有?”王烁的眼睛看着教众,问方定远。
“没有。”方定远叉手而拜,说道,“这处旧城密道出口众多,最远的出口竟然连到了修政坊西南面的河道处。也不知道我们的人赶过去是否及时,万一董寿早就从那里跳河逃走,可就坏了。”
“不可能。”王烁道,“你们骑着马分头去堵出口的时候,董寿还在地道里和崔敬缠斗。他逃跑再慢半分,我都能亲手逮住他。”
方定远愣了一愣神,“那属下马上派人,去往各个出口查问消息。”
“去吧!”
王烁和方定远说话的过程当中,一直密切关注着教众和信徒人群。
刚才那个凌厉而带着杀气的眼神,没有再出现。
但是王烁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只有上过战场、亲手杀过人见过血的人,才会有那样的眼神。王烁作为一名“同类”并且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对这种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人群之中,可能还混杂得有无常。”王烁小声对身边的李晟说道,“你去小心保护崔敬,可别一不留神让人把他给暗算了。”
李晟心领神会的点了一点头,走到一旁,叫两个人把正在接受伤口包扎的崔敬抬到了稍远处,再又唤来七八个大角手与不良人全都架起了弩,将他围成一圈。
然后,继续给他治伤。
混在人群里的董寿看到这一幕,真是恨得牙痒痒……竟然受到如何厚待和严密保护,看样子崔敬已经投靠了王烁。事情变得麻烦了,早知道我就该灭了他的口!
一抹杀气,不经意的从董寿身上绽放出来。
正在密切关注信众人群的王烁,感觉身上的寒毛不由自主的竖立起来,一抹奇异的电流仿佛从皮肤直达心脏。
危险!
就是这种无可描述、远比视觉和听觉都要灵敏许多的本能反应,曾经在战场上救过小霸王无数次的命,也曾在酒泉对阵黑马帅时帮助王烁躲过许多飞箭,更在今天帮他在刀光剑影之中,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王烁朝信众人群走了过去。冯刚带着卫队连忙跟上,左右严密跟随与保护。
这些教徒和信众约有三四十人,负责看押他们的是不良人。他们的战斗力比起训练有素的大角手与金吾游徼来说要差远了,因此这种活儿就落在了他们的肩上。
看到“大老板”朝这边走了过来,不良人连声喝斥,“站好,都站好,不要乱动!”
“你们可要对他们客气一点。”王烁淡淡的道,“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良民,说不定还有官宦人家。”
“喏。”不良人应了声,但也有人反应了过来,“将军是说,这其中也有少部份的不法之徒?”
王烁未置可否,只道:“从我们进入袄祠起,这些人就一直聚集在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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