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盘爆米花、爆豆花和肉片干,放到了李二狗和李寡妇母子俩三人面前,沈芩浅浅笑:“再不吃就没啦。”
李二狗惊住片刻:“你是……沈姑娘?”
李寡妇母子俩连头都不敢抬,半躲在李二狗身后,像两只瑟缩的鹌鹑。
“是啊,”沈芩淘砂炒砂的时候不觉得,笑过闹过以后,只觉得浑身酸痛,站着坐着都不舒服,“怎么?我摘了口罩扔了隔离衣,你就认不出来了?”
“不,不,”李二狗猛摇头,“您是掖庭医啊?”
“现在是,”沈芩晃了一下颈项,“之前还不是。”
“沈姑娘,”李二狗不时搓着衣角,磕磕巴巴的,连话都说不清楚,“除了疫病,你还能看很多病吧?”
“……”沈芩眨了眨眼睛,“还可以吧。”
“那个……就是……”李二狗连连点头,眼神满是期待,忽然又低头,“没什么……啊,什么事也没有。”
“啊,那你们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沈芩强撑着沉重的眼皮,一步三晃地走远了,恍惚之中,已经看到牢房床在向自己招手了。
钟云疏大步跟在沈芩身边,有些不放心:“很累了?”
“嗯。”沈芩把眼皮撑开一条缝。
钟云疏和沈芩并排走着,路并不通往“临时牢房”,而是带着她到了三层,见她还迷糊着,递去一把五彩丝绳编绳的鱼纹钥匙:“工匠们为了感谢你,把三楼向阳的屋子改造一翻,去看看?”
“啊?”沈芩打量着造型独特的钥匙,爆炸的好奇心把瞌睡虫赶得无影无踪,“给我的?改造了什么?”
钟云疏微微笑,蓝黑眼瞳里有难得的轻松,嘴角上扬,整个人柔和了许多:“去看了就知道。”
沈芩拎着鱼纹钥匙,五彩丝线打的平安结流苏在夜风中拂动,好精致!又忙不迭地跑到门边,望着门上的双鱼纹锁……傻眼,这怎么打开?!
试一次,试两次,试三次,最后沈芩求救似的看向钟云疏,幽怨无比:“打不开。”
钟云疏接过鱼纹钥匙,将鱼尾部分在双鱼纹门锁的一端滑过,重复两次,门锁卡嚓作响,双鱼分离,门锁打开了。
沈芩按捺不住暴棚的好奇心,推开房门一看,当场惊呆:
小屋向阳、窗户多、采光好,每扇窗都挂了细竹帘,地面还铺了地榻,分成三格。
外间有矮几、药柜、秤量等用物;中间有桌椅,桌子上摆了竹筒,里面放了许多炭笔,书柜和有一整面墙可以随意写东西,书柜上还有一张暗格使用说明;最里面是卧房,有衣柜箱笼、有干净的床褥和卧榻……简而言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沈芩兴冲冲地跑到外面,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傻乎乎地看着钟云疏,心跳得很快,好半晌才呐呐地说声:“谢谢。”
说来也怪,沈芩在陌生人面前有多不动声色,在他面前就能有多闹腾,不见外得厉害。这样想着,钟云疏的嘴角又上扬起小小的弧度。
钟云疏俊逸的脸庞,难得有不夹杂其他情绪的欣慰,嗓音低沉又柔和,堪比最动人的琴音:“喜欢吗?”
“嗯。”沈芩用力点头,眉飞色舞,“很喜欢。”
钟云疏拿了沈芩的钥匙,又教她如何上锁,然后轻轻拉过她的手。
沈芩看着他修长带伤疤的手指,指尖捏在手腕上不轻不重,仿佛捏住了她不自知的弱点,忽然就有些呼吸不顺,呼吸急促。
钟云疏将五彩丝线缠绕的活扣解开,扣在沈芩纤细的手腕上系好,抬起她的手,平安结刚好悬在手腕中间:“旁人不会知道这是一把钥匙。”
沈芩自认为肤色略白,可是钟云疏有着非比大邺人的白,相形之下,她反而略黑,真奇怪,虽然思绪百转千回,但礼数依旧:“多谢钟大人,我真的很喜欢。”
钟云疏握着沈芩的手腕,印象里她是一直纤弱的,可就是这双手,在无药无器的情况下救了许多人,柔软而有力量,舍不得放开。
“钟大人……”沈芩被钟云疏注视两颊微红,这小气鬼平日眼睛半睁半闭,只有到夜晚才睁开到日常,清澈得如同宝石的黑蓝眼睛就这样清晰地映着自己的人影,心跳又快了许多。(眼睛好漂亮!)
忽然,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响动。
钟云疏立刻收手,低垂着眼睫:“这几日你很累了,时候不早了,快些去歇息吧。”
“嗯。”沈芩循声望去,总觉得那声响动不寻常,想去看个分明,却被钟云疏推进屋子里。
钟云疏几个凌空跃起,消失在夜幕之中。
沈芩背抵着屋门半晌,才摆脱气短胸闷脸红的状态,瞬间一跃而起,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直奔舒服的小床躺平,五秒入睡。
……
三楼与二楼相联的转角回廊里,李二狗拉着李寡妇和孩子,要往上去。
“我不去!”
“你都烧好几天了,沈姑娘的医术很好,”李二狗用力往上拽,“特别和善,完全不在乎我们是不是贱民……”
“我没病!”李寡妇看着一阵风都能刮倒,力气却不小,径直往下走。
两人在楼梯上僵持不下。
“娘,你去瞧瞧吧,”孩子看着他俩,怯怯地劝,“你昨晚热得像炭一样。”
“你看,孩子都比你懂事!”李二狗快要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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