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让你们读书考试,也是为了你们好,哪怕只是考中一个秀才也好,至少有了廪米,今后也能养活自己。”程钤放软了语调,叹了口气。
程明志觉得好笑,他们可是堂堂的侯府公子,秀才的廪米不过每月六斗,还不够他们一日的花用,谁会把廪米放在眼里。
看着程明志那桀骜不屑的模样,程锦的心有些发酸,“你别觉得少,你可知道十年前的永安侯张家,如今如何了?”
程明志一脸懵地看着她,十年前,他才三岁,如何知道那劳什子永安侯。
“永安侯是先帝原配张后的母家,深受先帝恩泽,当年先帝顶着朝中诸公非议,给张氏封侯,有张后在宫中为他们撑腰,彼时的永安侯在京城炙手可热,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胜过我们程家不知道多少。今上一继位,我们家便得了爵位,没几日永安侯病逝了,一大家子人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几个回老家种地去了,前些日子听说,就连家里的地都被卖光了,男子不会读书,农活又干不好,只能卖了家中的女子,男子上街乞讨过活,如今京城还有谁记得十年前显赫一时的永安侯?”
程明志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能想象堂堂侯府落得如此下场。
程钤却淡淡说了一句,“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家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世事多变,兴衰还要不了三十年,不过十年便已尘埃落定了,便是给了永安的封号又如何,真能保他们永世安宁么?”
程太后上了位,先帝原配的家族能讨得什么好?若是他们之前安分便罢了,但照程钤这么说,显然是个张狂的,也难怪程太后容不下了。
程钤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皇上如今已经亲政了,大婚之后宫里有了皇后娘娘入主中宫,太后姑母退居慈宁宫,咱们家还能风光几时?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太后千秋之后,承恩侯府说不定就是第二个永安侯府。”
程明志吓了一大跳,他自幼锦衣玉食,记忆中没有过过一天苦日子,完全无法想象什么回乡种田,沿街乞讨,甚至靠卖了家中姐妹过活,真要让他那么活,还不如让他死了干净。
半晌无话后,程明志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大姐,你会进宫吗?我听人说皇上表哥想要封你为妃。”
程钤脸色微变,并没有追问这谣言从何而来,这些时日议论她的可不在少数,她也懒得去追究了,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若是有人要你进宫,你千万别答应!”程明远一脸坚决地说,“宫里不是什么好去处,我宁愿回乡种田,大不了多费些力气,一定能养活你们的,绝不会像永安侯府那些人一样害得你们落到那个地步。”
“多费些力气?”程钤心头微暖,面上却半点不显,“你可知农家收成是多少?比之秀才每月六斗的廪米还大有不如,你会做农活吗?就算费尽力气,能养活自己,能养活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吗?你今后要娶亲成家,有妻儿要养,这些你都想过了吗?”
“反正我不会让你们到宫里去的。”
“如果不进宫,承恩侯府没落之后,我们可能只能嫁给乡下农人,过苦日子了。”程钤没好气地说。
程明远愣住了,宫中虽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是起码吃穿不愁,甚至可以说是锦衣玉食,自然比做一个乡野农妇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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