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与文良看着文慧跑出院子,起初还不知道她是要出门去,直到门房报上来,他们才知道她只带了一个车夫驾车出去了,不由得吓了一跳。
文良几乎破口大骂,气得原地打转,又命下人赶紧去找。文怡则是眉头紧皱,认为文慧多半是想要拦下蒋氏,便一边派人去韩家送信,一边让家人沿路细细查找,想着总能将人找着的。不料找了半日,家人还不曾回报是否找到了文慧,蒋氏反倒先回来了。
蒋氏今天扑了个空。韩天霜惯常是早上在家读书习武,吃过午饭后便出门访友,或是到江边垂钓的,不料今天一大早便有人来找他,说是有要紧事,因此蒋氏到的时候,他已经离家多时了。蒋氏想着见不到本人,向他家里打听些消息也好,顺便等他回来,结果一坐就坐了整整一个时辰,韩天霜派了人回来住处报信,说是要晚上才回来,她没法等那么久,只得悻悻回转。到了文怡家中,听说女儿去找她了,当即便急得大哭起来:“我路上压根儿就没遇上慧儿,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可怜的慧儿,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身边又只有一个人跟着,可别出了事才好!”
文怡忙不迭安抚她,说:“没事的,六姐姐平日又不是没出过门,她对城中道路熟着呢,兴许是走岔了。等她到了韩家,知道您回来了,自然就会回转,您不必太担心。”
蒋氏稍稍安心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哭泣:“慧儿生气么?我这都是为了她好啊……韩家公子是平阳本地人,家世过得去,又有功名在身,若真的人品出众、一表人材,配慧儿也不算太糟糕了。如今老太太眼看着就要回来了,她在京城受了气,又看慧儿不顺眼,等她到了家,又怎会让慧儿好过?虽说我这个做娘的拼死也会护着自己的骨肉,但慧儿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了,再叫人折腾几回,将来还要不要嫁人?!”
文怡悄声命人送了手帕匣子过来,无言地递了一条新的过去,接过了她手里湿透的那一条。
蒋氏哭了一会儿,又抽泣道:“她年纪小不懂事,总以为一个人过日子真能自在,哪里知道世事艰险?我和她兄弟们在一日,固然可以护她一日,可若是我去了呢?若是她兄弟们不在身边呢?到时候还有谁能护着她?!哪怕是我这个做娘的还在,将来万一老爷仕途有碍,权势大不如前,别人且不说,光是族人们就能把她逼死!谁叫当年老太爷与老太太做事不留情面,也不知造了多少孽……”
文怡听了她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文良这时从门外进来,便打断了蒋氏的哭声:“大伯母,这话还是少说点吧,无论如何,也需得为尊者讳。”
蒋氏一时噎住了,抬头看见文良进来,有些讪讪的,低头擦了擦红肿的双眼。
文良淡淡地道:“有人送六妹妹回来了。”蒋氏惊喜非常,急不可待地跑了出去。文怡暗叹,微笑着迎向文良:“二哥哥,大伯母只是伤心得过了,有些口不择言。”
文良摇了摇头:“大伯母说的是实话,只是她到底是晚辈,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虽说现在我父亲才是一族之长,长房又犯了过错,但这并不代表父亲会容许别的族人轻易冒犯长房的亲长。况且伯祖父已经去世多年了,不论他生前处事是否过严,毕竟是我顾氏一族的族长,他的言行就代表着我顾氏的体面,后辈是不能轻易推翻的。”
文怡默了一默,道:“今天出了点小变故,天色也不早了,二哥不如明儿再走吧?相公还没回来呢。”
文良却拒绝了:“不了,六妹妹既已平安归来,我这就走了,九妹妹替我提醒妹夫一句吧,等他这边有了准确的消息,便立刻传信与我,也好叫我安心。”顿了顿,“我实在是不耐烦再对六妹妹说道理了。她性子这般莽撞不知轻重,若真的嫁不出去,搬到清莲庵也好,只说是为亲人祈福就是,别嚷嚷得满天下皆知,我顾家的名声都叫她败坏了!”说罢甩袖就走了。
文怡只得唤人去给他备马车,再让舒平安排两个家人随行,直到把人送走了,方才回到后院,蒋氏与文慧已经坐在屋里说话了。
文怡没好气地进门瞪文慧:“六姐姐,您再这样胡闹,可就别怪妹妹不给好脸了!早上那样的情形,你若心里着急,可以叫人去拦大伯母,也可以等大伯母回来再劝她,怎能冒冒失失就出去了呢?万一有个好歹,叫我如何见娘家的亲人?!”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文慧若真的这般冒冒失失地闯到韩家去,做了些什么失礼的事,她是想走就能走的,却叫自己如何去面对丈夫与丈夫的友人?那韩天霜可是柳东行在书院的同窗,一不小心,连柳东行的名声都要受连累!
文慧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有些不服气地瞪回来:“我怎么冒失了?我正打算拦下娘,不让她去做冒失的事呢!说来都是你不好,那天若不是你多嘴说起了韩公子,我娘岂会生出那样荒唐的念头?!”
蒋氏插嘴道:“慧儿,我这念头怎会荒唐呢?我又不是立马就要把你许给他,不过是觉得这人听起来不错,亲眼看一看也好,若真是你的良配,再提亲事也不迟。你当娘真会草率将你嫁出么?”
文慧脸一红,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急了么……还好您没遇上他。我原不知他家住哪儿,想着去九妹妹租的宅子去问问下人,没想到却……”
文怡闻言吃了一惊:“你到那边去了?!”那可不妙得紧。她虽不知道柳东行他们的具体安排,却也大约能猜到他们是在那边宅子里布置的。
文慧想起那具尸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蒋氏忙问:“怎么?很冷么?一定是方才在外头吹着风了。橙云!去把你小姐的斗篷拿来!”
橙云应声去了,文慧却道:“我不冷,娘不用忙活了,我只不过是想起刚刚在那里……”她皱了皱眉,觉得有些恶心,没有说下去。
文怡听出几分端倪:“六姐姐可是看到什么了?”但蒋氏却兴高采烈地岔开了话题:“刚刚你是怎么碰上送你回来的那位公子的?那就是韩家少爷吧?瞧着还真不错,高大魁梧,说话也知礼,就是可惜模样儿长得平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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