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在乎什么风光不风光?文怡心中暗想,只要柳东行能平安,哪怕是他们一辈子只能平凡度日,她也心甘情愿。
正伤心间,外头冬葵报说蒋氏来了,文怡忙忙擦干泪痕,将蒋氏迎了进来。
蒋氏一眼便瞧出她才哭过,叹了口气,安慰道:“好孩子,你是听到消息了吧?别担心,我已经打发人去问了。这事儿真真透着古怪,他在新科武进士中不过是名列二甲第七罢了,排在他前头和后头的人,除了几个高门大户出身的,其余人等都被派了各地驻军所的官职,要上战场的就只他一个而已!说不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呢。大军一日未出发,事情就还有转寰的余地,你不能先乱了手脚!”她冷冷哼了一声:“若是你们先乱了,有人就要得意了!”她是知道柳家嫡庶之争的,头一个怀疑的就是柳姑老爷!
文怡咬了咬唇,摇头道:“伯母,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若名单未出倒还罢了,名单既然出来了,他……他断然不肯自己退缩的!他是个极傲气的人,只怕宁可送了性命,也不会甘做逃兵……”她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那么担心。至于柳姑父,虽然是朝中高官,但若说他有本事掌控如此重要的军国大事,她是不肯相信的。他要是能做到这一点,也就不会拦不住柳东行考武举了。
她甚至想到,会被派到北疆的将官,何其重要?若非身份极尊贵的人物,也无法参与决策。难不成是太子么?!她先前因为帮了太子妃杜渊如一把,使得杜渊如顺利嫁入了东宫,而太子的亲表妹郑丽君却落选了,莫非太子是存心要为表妹出气?只是她区区一介弱女,又尚未与柳东行成婚,若说太子此举是为了报复,又未免太麻烦了些,他要对付她,只要一句话就够了。
蒋氏见她面上神色变幻,不知在想什么,心中难过,便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他当逃兵,即便是派往边境的将官,也是各有不同职责的,若能分派到押运粮草,或是与京中通信等差事,就比守在前线安全许多。我在京中多年,也曾听说过些小道消息,知道这里头是有门道的。”顿了顿,“不过说起门道,想必李太太与罗四太太知道得更多。罗四老爷就在北疆镇守,你不如去求一求她,看有没有法子,让行哥儿到罗四老爷那边去?一来是两人本就相熟,可以相互照应,二来……淮北比北望城可是安全多了!”
文怡听她这一分析,倒是稍稍安下心来,想想确实如此,便有些感激地对她道:“多谢伯母提醒。我这就给干娘写信。”
只是蒋氏一走,文怡冷静下来,便又改了主意。罗四太太的性情,她是知道的,罗四老爷尚在边疆镇守,若她直接请求他们帮忙,为柳东行讨一个安全的差事,只怕罗四太太就先恼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打听柳东行所属的京南大营将会被派往何处,还要捎信给柳东行,问问他本人的意愿,最重要的是,这项任命,背后是否有人在捣鬼!
事实上柳东行自己,也在怀疑有人在背后捣鬼。他虽未曾正式进入通政司,但在考武举前,已经与司中相关人士有过默契,若是他的武举成绩不佳,就直接入司,听候差遣;若是成绩好,朝廷就会分派官职,届时他在完成本职工作之余,还要再给予通政司方便,必要时会协助司员行事,也就是相当于半个通政司的人,却不入本司编制。最终他考中了二甲第七,按照惯例,会被授予五品武职,那自然就是后者了。
罗明敏甚至还替他打听过,他会被派遣的地区,不外乎青州、东平府、锦阳、吴丰这四个地方,其中又以青州、吴丰两地离平阳最近,环境也比较好,且又与藩王属地相邻,正需人手,他被派往这两地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当任命下来时,他与罗明敏都大吃一惊。后者立时便回司中打听过了,说是任令原本已经送了上去,不知为何,进了东宫后,却改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因为已经公布了,已经无法再改。
罗明敏黑着脸将这个消息带了回来,柳东行便皱起了眉头:“莫非……是郑家事泄了?”
罗明敏吃了一惊:“那可不妙得很!我就知道会有后患的。虽说太子更中意娶杜家女为正妃,但郑家毕竟是亲舅家,血浓于水,他必然不满你设局败坏了郑丽君的名声。如今郑丽君已经嫁入东平王府,而执掌兵权的郑家,也难免会被东平王府拉拢,朝中迟迟未能决定领兵人选,不也是受此影响么?太子若执意要寻你出气……”
柳东行冷笑一声:“便是他知道了,我也不后悔!郑家岂是好相与的?若不是女儿嫁进了东平王府,如今领军的人选必然是郑太尉,那国公府一脉的人在军中几十年的经营,就要毁于一旦了!更别说郑太尉根本就没有在北疆作战的经验,安知他能不能抵挡得住蛮族入侵?万一有个好歹,江山危矣!”
罗明敏白了他一眼:“你又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我又不是别人,当着我的面,就老实些吧!”
柳东行不由得笑了:“虽说冠冕堂皇了些,却也是正理。阮家镇守北疆多年了,对付蛮族最有经验,只看小阮将军凭着那点兵力,就把北望城守得固若金汤,可见一斑。换了郑太尉,只镇压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民乱的人,能行么?罢了,咱们且不管这个,这原是宫里的九五至尊要担心的事。咱们眼下要弄清楚的,是我被派往北边,到底是不是太子殿下做的主,若是他,又是为了什么?!我当初设局,原是在通政司的局上再做了手脚,除了你与那婢女,按说就没人知道了,而我派去送那婢女的人日前又有消息传回来,说是人已经平安到达了南方,太子殿下断不可能知道我曾做过什么事。若是为了通政司的局,那也是奉命行事,他有怨气,只管找下令的人,拿我出气,却是太可笑了些。看他平日行事,不象是这般小鸡肚肠的人,真要对付我,哪里犯得着如此麻烦?我又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呢?”
罗明敏皱起了眉头。事情又回到了原点: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百思不得其解,罗明敏索性先将事情抛开,直接问柳东行:“且不管是谁在捣鬼,这份任命,你是怎么想的?真要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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