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掩上门,一只细白小手突然扶住门框。
苏酒仰起头,男人雪白的长发尽数映入眼帘。
他鹤发童颜,漆黑的桃花眼满是惊慌失措,如同犯了大错的少年。
他抱着食盒背转过身,声音里带着怒意和焦躁,“都叫你把东西放着就好,为什么不听朕的话?!是不是非要亲眼见证朕的狼狈,你才肯罢休?!”
这么说着,他颇为难堪地垂下眼帘。
只要苏酒不在,那么他可以不在乎他的外貌。
可是这女人就在这里,就在他身边……
他只愿意让她看见他的强大、他的俊美,他怎么舍得叫她看见自己的狼狈?
他很害怕……
很害怕从她眼睛里看见嫌弃……
哪怕人憎狗厌,也不愿叫她厌了自己。
苏酒跨进门槛。
她用指尖勾住一缕白发,轻声道:“我也曾白过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依旧是我,是苏酒,并不会因为白发而改变什么。难道你当时会为了白发而嫌弃我不成?既你不会嫌弃我,我今日又怎会嫌弃你?”
灯笼光隐隐绰绰从外面照进来。
两人置身幽暗,穿廊风更显四周寂静,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萧廷琛仍旧背对着她,“那不一样……”
苏酒对他来说,很特别,也很重要。
哪怕她青丝成雪也没关系,哪怕她破了相也没关系,哪怕她缺胳膊少腿都没关系!
在他眼中,她始终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
他会像从前一样爱她宠她,他甚至会比从前更加爱她宠她!
可是……
可是现在变丑了的人是他萧廷琛。
这怎么能一样呢?
桃花眼复杂晦涩,他正不知所措,一双小手突然自背后轻轻抱住他。
苏酒的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萧廷琛,这一年来我经历了很多很多……做皇女时与苏堂周旋,当女帝后与朝臣斗智……我其实挺累的。萧廷琛,我想回家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少女轻软的嗓音渐渐弱了下去。
萧廷琛慢慢转身,苏酒失去支撑,双膝一软朝地面栽倒。
他顺势扶住她的细腰。
明月出岫,绣楼上月华如水。
清风吹拂起男人的雪白长发,玄色大氅勾勒出颀长高大的身姿,在这桃林深处竟有种如梦似幻之美,恰似山中高士蓬莱仙客。
苏酒伸手覆在他的面颊上,因为高烧而声音虚弱,“好看的……”
从小到大,他总是好看的。
萧廷琛沉默。
少女轻轻叹息,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苏酒养病期间,吴嵩带着部下找遍了桃花谷,最后没能找到桃十娘的私藏,倒是找到了一株诡异的桃花树。
桃花树庞大巍峨,足有三人合抱。
桃枝光秃秃的没有花叶,只有无数血红毒蛇缠绕,看上去无比神秘危险。
萧廷琛一袭黑袍负手立在树下,蓦然想起他从桃十娘手上抢到的那枝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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