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面前出现的人之后,言豫津与萧景睿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后退了一步,凑在一起小声商量了起来:“到底是谁?”
“我看是哥哥……”
“万一是姐姐呢?”
“姐姐才走多久啊?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得查好一阵子吗……”
“说的也是,那么远的……”
来人笑微微地看着他俩,笑微微地轻声道:“小津,我现在远远地站着,由着你们商量,一点儿都没有想扑上来的意思,应该已经表明我是谁了吧?”
言豫津眨眨眼睛,再次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欢欢喜喜地冲了过去,一把搂住来人的脖子叫道:“夏秋哥哥,你回来了!东海好不好玩?”
来人唇边勾起一个邪邪的笑,慢慢地收起双臂,将言豫津圈进了怀里。
萧景睿觉得一阵寒栗从头到脚扫过,背上的寒毛根根乍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大叫一声:“豫津快跑,那个是夏冬姐姐!”
可惜这个警告来的太迟了一些,言豫津全身一僵,再要挣扎时,两条手臂已经被反绞起来,被夏冬用一只手扣在腰后,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另一只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抬起来,落到自己脸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景睿……”言豫津颤声道,“你个没义气的,还不快来救我……”
“救你?”夏冬的视线扫过来,柔声问道,“小睿,你要过来救他吗?”
萧景睿的头顿时摇得象个拨浪鼓似的。
“小津,你问我东海好不好玩是吧?可惜我不知道,因为我根本就没去过,”夏冬的手指突然发力,在言豫津的脸蛋上狠狠拧了一下,一团红红的指印晕开,萧景睿看着都觉得牙根儿一阵发疼,“你知不知道我去哪里了?是滨州啊,那里真是个又穷又荒的地方,要调查的事情也麻烦,花了我好大的力气才查清楚……这么头疼的差事是谁给我招来的呢,我想想看……
“救命啊——”言豫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毫不夸张地惨叫起来,“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皇上会派您去……”
“你叫救命有用吗?”夏冬阴冷一笑,“夏秋去了东海,夏春到青江州接他媳妇去了,我看谁能来救你。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子,出去玩还给我惹事回来,嫌你夏冬姐姐太清闲是不是?如果我真的没别的事情做,还可以调教你们啊,是不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忘了以前的疼了?”
听到调教二字,两个贵公子同时有些脚软。
据说有一个关于驯犬的理论,说是无论多么性烈多么凶猛的犬类,之所以从来不敢反抗主人,就是因为当它还很幼小的时候,每次反抗主人都会被木棒狠打一顿,因为太小,所以从来就没有斗赢过,打的日子长了,它的脑子里便会形成一个定势,认为这个人是绝对无法反抗的,即使将来长大了,力气和尖牙都远非昔日可比,可一见到曾调教过它的主人,还是会立刻变得温顺无比。
萧景睿和言豫津便是当年那一群幼犬中的两只,而夏冬,自然就是驯犬人。
大梁国历代皇帝身边都有一个直属的监察机构——悬镜司。成员被称为悬镜使,以师徒相传的形式代代延续,对君主有极高的忠诚度,向来只奉皇帝诏命行事,调查最重要最隐秘的事件。上代悬镜司首领夏江共收了三个徒弟,夏秋夏冬是对双胞兄妹,夏春则与他们并无血缘关系。三人性格迥异,但却与历代暗影成员一样,彼此间感情极是深厚。本来悬镜使的职责里并不包含“驯犬”这一项,可没想到十七年前的一天,皇帝陛下突发奇想,觉得世家子弟娇生惯养,多不成器,不是朝廷之福,故而在宫城内辟出一个角落,命名为树人院,京都三品以上官员家五至十一岁的男孩子,统统送进树人院里,由悬镜使进行筋骨磨练。夏春夏秋为人还算温和,虽然督导严格,但起码会考虑这群小宝贝们的承受能力,唯有时年二十岁的夏冬,刚刚出师,一腔报效皇家的热血,简直是把她师父训练她的一套直接拿来训练这些娇嫩嫩的幼犬们,每天都能听到树人院一片嗷嗷惨叫之声。可怜言豫津当时刚满五岁,粉妆玉琢如珠如宝,本来是一株骄傲张扬的小幼苗,没几天就被调教成一见到夏冬姐姐便会自动如霜打过一般蔫蔫地卷起所有的叶片儿,这病根儿直到现在还一点都没见好。
“夏……夏冬姐姐……”萧景睿因为受折磨的时间较短,故而症状比言豫津略微轻些,壮着胆子道,“豫津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在路上碰见那对告状的人,总不能不管啊……”
夏冬哼了一声,扭着言豫津手腕的力度并没有减轻,反而将脸更逼近了一些。其实单就容貌而言,夏冬虽然生来的雌雄莫辨,却也称得上非常俊美,因为精修内功的关系,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可对于脑海中全是惨痛记忆的的言豫津而言,这张美丽的脸却无异于魔鬼的面具,眼看着它一寸寸向自己逼近,这位国舅公子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几乎忍不住要开始尖叫。
“小津,不要说话,扶着我,慢慢走到官道上去……”细若游丝的话语在此时钻入耳中,靠过来的身体突显沉重,腥甜的血气也同时游入鼻间。言豫津心头一沉,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表情,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站立的角度,支撑住夏冬已有些不稳的躯体,口中仍以告饶的口气道:“夏冬姐姐别生气嘛,等姐姐回京交了差,想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好了。”说着抽出一只手挽住了夏冬的臂弯,半侧过身子,顺势甩给萧景睿一个暗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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