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孔胤植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衍圣公家族的伟大信条,归诚大顺以后,很快就摸清楚了实际掌握大顺政权的晋王李来亨之脾性。
他已经打听到了大顺军在湖广推行特别严格的营庄制,在河南推行的则是较为宽松的营庄和均田制,这两个地方的营田新政,看来都比山东正在搞的“减租减息”可怕得多。
孔胤植据此判断,李来亨之不愿在山东推行湖广、河南式的营庄制一体改革,大约是考虑到大顺军在山东的基础尚不牢固,又要忌惮济南的东虏,所以政策较为缓和。
如此看来,晋王殿下并没有打算将天下士绅赶尽杀绝,衍圣公家族就还有用武之地。
孔胤植恍然大悟以后,他对待大顺军的态度立刻发生一百八十度的重大变化。从过去的略微冷淡,转为如今的积极热忱,不仅主动助饷三万余两白银,而且还将孔府在泰安、临淄一带的庄园主动捐献给大顺军做军资之用。
这样好的态度,孔府的身段之灵活,就连李来亨都要赞叹两句咯。
晋王殿下的肚子里自然藏着将来“托古改制”对付孔家的办法,不过如今抗虏才是第一要事,还没有必要和孔府撕破脸。
大顺军也还有用得到孔胤植的地方,因此晋王殿下便不约束许都这样的士人和孔家往来,也算是从另一种渠道向孔胤植暂时释放出一些友善的信号。
雨越下越大了,许都带着义军队伍没有进入泰安城中,而是在城外孔家的庄园驻足休息。孔府的势力主要集中在曲阜,但孔胤植在山东各地另外还有许多田宅庐舍,孔家的财力由此可见一斑。
许都招揽来的义军副将马应试便感叹道:
“我算得上是山东黑道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啦,可也从来未曾见过这样大的宅子和花园。这连片的田地全都是孔府所有,如此多的房屋,都足可以供招讨的亲军所有人马居住了。”
满家洞义军武装的首领“擎天王”宫文彩也愤愤不平地说:
“我看这个孔胤植,算得什么圣人之后?兖州府中哪里没有传过他贪赃枉法的消息?我们真的不为百姓铲除这个贪官污吏吗?”
许都毕竟是士人出身,对这些义军将领指责孔胤植的话,心里总归是不大舒服的。他闷哼了两声,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语气回答道:
“这些这些事情,关系到衍圣公的事情,我会禀报晋王殿下处置的。衍圣公关系甚大,即便马经略、郭节度,亦是不好处置的,我们自然更不能随意下手。”
马应试拔剑砍在桌上,骂道:“他妈的,难道要便宜了孔胤植不成。”
许都还想为这些义军将领们解释解释衍圣公的神圣性和尊贵性,但很快就又有夜不收送来消息,山东的军情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孔家庄园外面雨水滴答滴答响的不停,许都把新的军情文书展开在桌上,转移了众人的话题说:
“谷帅回来了!你们知道吗?他在开封已经受封为东昌公,成为了如今大顺不多的几位公爵之一。谷帅此次回来山东,又从河南带回了一支劲旅殿前军,这是过去大顺中营改编而来的一支野战主力!”
大顺军在山东兵力颇多,但其中大多数都是欠缺野战能力的地方武装。马应试和宫文彩等地方义军首领,听闻原任山东经略使,同样在山东一带已经建立相当威望的谷可成回鲁,而且还是带着一支大顺政权中有名的野战军回鲁,立刻就忘记了关于孔胤植的不快之事,脸上纷纷显露出惊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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