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海风吹刮的正是凉爽,一支长长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缓慢的向着莱州府城挪去。
他们的目光呆滞而缺乏生气,很多人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尽管身上没有任何的束缚,成百上千的人却都如同绵羊一般顺从。
官府忽的要招管他们了,说要给他们寻一条活路去。每人一天能得两个饼子……
大明朝官府的信誉值早就跌破水准线了,官府说的话再如天花一样漂亮,百姓们也不会信。但不管怎的说,每日俩饼子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能保住一条命啊。
如是,一个个或形单影只或拖家带口的流民、难民,就随着官府的引导,一步一步朝着似乎永远遥不可及的目的地挪去。
不过两侧负责押送的官兵并没有因此变得懒散起来,他们在队伍周边前前后后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用枪杆子捅一捅走得慢的家伙,并且呵斥上两句:
“走快点,都走快点,天就要黑了,今个儿走不到地头就得统统在野外宿营,连口汤水都喝不到。”
迁运难民、流民事宜,郑家实下了大本钱。不止是撒了大把钱财在登莱官场,更直接托付以大权——就是让地方官府引导流民。还于沈廷扬处定下了数万石的陈粮,以供登莱两地官府收拢难民流民之需。
陈粮也是粮食,对于现在的北地而言,陈粮一样很值钱。
郑森把‘大权’下方给了那些个做官儿的,可不就是把耗子放进了粮仓了?但几只耗子吃不跨一座大粮仓。且时间也已经不够这些耗子们繁衍生息的了。
这是陈华的决定。
他就是要给登莱地区的官吏们送温暖,如此,这些人才会对郑氏集团在芝罘岛的一些不恰当的举措,视而不见么。
三年的时间呢,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而迁运权利‘下放’给了明末的官吏,后果会是怎么模样?郑森是第一次见到了一嚼一口沙石的面饼——他当时恨不得抽刀子砍人,被张乐书紧紧劝住;也第一次见到了一把野菜树皮加一勺陈粮的稠粥。
想想士绅豪商的日子,再看看难民流民的吃食和模样,郑森就仿佛接受了一场灵魂的洗礼,心中的感慨好不良多。
伴随呵斥而来的往往又是皮鞭或枪杆,然后整支队伍便在这样的驱赶下稍微快了一点点,但之后很快便慢慢减速,直到下一轮的呵斥与鞭打到来……
直到天色都暗下来了,一座营垒方才出现在这支队伍的眼前。却是一座相当完善的营垒。面积不小,外头远圆木为栅栏,垒土为胸墙。不管是望楼箭塔,还是栅栏、鹿角,甚至是水井、水渠和专门的茅厕、粮秣储藏,都一个不少,可谓是五脏俱全。
寨子内的守军并不多,只有二三十郑氏老兵,加上百十个义勇。
后者是难民流民中的单身汉,年龄足够,身高达标,愿意‘参军入伍’的,就都可以来报名。虽然身为义勇的他们,暂时还没配兵器,但他们背后的人是谁啊?是富可敌国的郑芝龙。
只要踏实本分,兵器会有的,甲衣也会有的,银子当然也会有的。
王七穿着单衣立在望楼上,远远就看见了一队长龙而来,忙敲响了警钟。虽然他能百分之百肯定来者就是他们要等待的移民。可同样的他也知道,自己若是敢有半点的疏忽大意,长公子的刀肯定不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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