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娇从怀中取出一个袋子,悄悄地放在了祝隆的枕边。
祝隆瞥见,连忙摆手,“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这些年来,我们受了您多少的银子,实在是不能再收了!”
他有些激动起来,“若不是……我们有手有脚的,实在是不该收您的钱啊!”
楚娇握住了祝隆的手。
祝爷爷的手瘦得像是一根干枝,彷佛轻轻一折就会“咔嚓”一声断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曾经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先锋将军呢?那时候的他,一刀便能砍断敌人的首疾,深入敌军三百里却能全身而退,实在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楚娇的目光越发温柔了,“听说陆二叔他们都去了城西做工?我知道这些叔叔伯伯们都觉得窝在家里憋屈,但也希望祝爷爷能说服他们稍安勿躁。”
她低声说,“我晓得你们不想花我的钱,但我的钱花了也就花了,我又不缺这点零用。挣外面的钱,确实自食其力有气节有风骨,却暗藏了许多的风险。祝爷爷,您是读过兵书的人,我想问问,哪个值?”
青柳巷的这些人都是西北边境被成戎构陷的忠良,当日阵前被处斩,祖父千辛万苦才勉强救下了十来个。
他们,本该都是“死人”。
从前的身份早就已经注销,哪怕曾贵为先锋将军,如今也不过是蝼蚁和草芥。
祖父将他们安置在京城。
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但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成戎绝不会想到当日的漏网之鱼居然就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八年来,这些叔叔伯伯都是靠祖父留存的银两过活。
时间长了,这些钱早就不够用了。
但祖父远在边疆,战事繁忙,这些琐事根本无暇顾及得上。
这些叔叔伯伯也不愿意向镇国大将军府开口,甚至,为了楚家人的安全,他们绝不肯走近北大街一步。
韩爷爷倒是知道祝爷爷他们的下落,但他腿脚不便,走不了远路,也怕这些事让楚二老爷知道,多生事端。
何况他依附于楚家生活,手头也并不宽裕。
对于二十来口人而言,他的那点例银简直杯水车薪,管不了什么用。
没有了经济上的支持,青柳巷的这些人就不得不要去找生钱的法子。
但他们没有合法的身份,又都背负着不可言说的往事,不可能找到什么正经的活干。
便只能去打些零工,挣的都是又苦又累的血汗钱。
有两次,还差一点被官差抓住,过的简直就是脚踩刀尖的日子……
楚娇前世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快要嫁给六皇子了,临出阁前陪自小疼爱她的韩爷爷喝了一次酒。
韩爷爷喝多了,酒后吐真言,哭着袒露了这份心事。
从此之后,她便将青柳巷的事放在了心上。
刚嫁给赵勋的时候,他们两个感情很好,她也偷偷地将这件事告诉过他。
后来他登基称帝,虽然两个人已经形同陌路,但却还是雷厉风行地将靖嘉战役那件往事重新调查了一遍。
含冤受屈的人被昭雪,真正有罪的人得到了惩罚。
正义是来得迟了一些,但终究还是等到了它的降临。
楚娇在两年前重生,便比前世提前两年介入到了青柳巷的事中。
她攒下的那些零花钱,绝大多数被送到了这里。
这些钱或许不够过奢侈的生活,但糊口还是足够了的,她也没有想到陆二叔他们居然还是不好意思接受她的好意,非要跑出去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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