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只茶盏飞过玄漆桌案、飞过梅花鼓凳,正正砸在透雕缠枝葡萄纹的槅扇上,刹那间,茶汁与碎瓷泼了满地。
“这么点儿差事你们也能办砸了?”陈长生满面怒色,两个眼睛几乎喷出火来,袖口茶水滴滴嗒嗒地往下掉着,很快洇作一团焦黄的水渍。
方才砸出茶盏时,里头还有大半茶水,几乎全都合在了他的袖子上。
他甩了甩手,心头一阵烦躁。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就没一桩能囫囵完成的。
不过就是要在皇城外头弄死个人,很难么?
在宫里分明再容易不过之事,怎么过了一道宫墙,就变得如此缠杂不清?
他不明白。
心里的火又开始往上拱,连日来积压的情绪,在这个瞬间爆发而出,他顺手提起案上茶壶拎,高高举起,重重掷地。
“豁啷”,屋中响起清脆的瓷器碎裂之声,顷刻间已是满地狼籍。
望着脚下的茶渍与碎渣,堵在陈长生心头的重重烦闷,终是散去了几分。
他呼出一口浊气,撩袍向案边坐了,暴怒的脸上依旧五官扭曲,抬起头,恨恨扫向座前一对男女。
那对男女形容肖似,一看便是一家子,那女子年约三十七、八岁模样,细瞧着倒也不算难看,只鼻冀处生了好些白麻子,登时便减去了好些容色。
那男子则稍稍年轻点,面上亦是沆沆洼洼地,眉眼不及他姐姐灵活,此时正一脸地晦气。
“人丑,事儿也办不好。”陈长生嫌恶盯着他们,语气十分阴毒。
这话委实难听,然杨家姐弟虽体格比他强壮得多,此时却皆缩在一旁,头垂得低低的,大气不敢出。
陈长生又想砸东西了。
在他看来,这事儿真不算多麻烦,甚至称得上容易。只那邓寿容条件苛刻,定要把人弄死在宫外才成,不得已之下,他这才找上了杨家姐弟。
可谁想,偏就这两个出了岔子,到手的人也能跑没了?
每思及此,陈长生就觉得犹为憋屈。
这怨他么?
分明是这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最后挨骂的却是他。
上元节当晚,邓寿容收到了事未成的消息,据说大为光火,险些便撕破了脸,那一头好说歹说,才算令事情得以转圜,转过头来便要陈长生给个交代,无论如何也不能惹恼了钟粹宫。
毕竟,宁妃于他们还有大用,有她在前头站着,他们这些人才能缩在她的影子里办事。
陈长生只得冒险出了趟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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