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时,陪着他前往行宫避暑的,唯周皇后、荀贵妃二人,余者皆不得去。红药尚记着,东西六宫很是闹了两日,还是太后娘娘亲自出手,才给压了下去。
再往后,便到了七月流火的时节……
红药怅怅地望向前方。
细长的巷弄,寂寥无人,穿堂风一阵阵地拂着,墙外角落里,不知谁种了紫竹,修挺的几竿森绿,阳光披拂而下,灿若流金。
红药被那金色晃了眼,阖目片息,再张开时,却见巷子尽处现出几个人,打头的女子上著褐衣、下系黛裙,一路健步如飞,还不时将帕子在脸旁扇风。
红药看了一会,便返身回了屋。
因过去在内织染局打杂时,常熬夜做针线,她的眼神有些不济,故并不曾认出来人,只瞧出来人身上穿的,乃是外皇城的服色,便估摸着,他们多半是要往她这小库房来。
陛下起行在即,尚寝局上下正为此而奔忙,这其中,备齐行宫燕寝用物,乃是顶重要的一样,近日来,御用监时常往里送东西,红药便接手过好几回了。
果然,她方在案后坐定,那一行人已然进了院,这回离得近,红药终是认出,来人乃是御用监的一名宫女,名字很有趣,叫做花喜鹊。
据说,这花喜鹊的名字还是太后娘娘赏下的,起因是太后娘娘一时兴起,要了宫女名录来瞧,偶尔瞧见有个姓花的,便赐了这个名字,自是取那吉祥如意的意思,还将花喜鹊叫过去瞧了一眼。
因此,花喜鹊便成为了那一拨宫女里最出挑的,几乎人尽皆知,很出了一段日子的风头。
自来到尚寝局后,红药倒是颇与她打过几回交道,再加上前世所知,委实称得上是熟人。
“花姑姑如何有空过来的?快坐下说话。”她笑着起身相迎,心下却打了个突。
算算日子,花喜鹊此际前来,似是与上一世的那件事,恰好合上了。
这般想着,红药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一切皆不曾变,她前世踏出的那一步,亦不曾出错,实在太好了。
最近这段日子来,因红柳之事出了些岔子,红药便添了一重心病,总怕前世轨迹有变,实是日夜悬心,时不常地便要动脑子想一想。
自然,以她的能为,想也想不出什么来,不过白担心罢了,而今见一切如前,她立时便放下了心,随后便猜测,没准儿红柳前世亦是淹死的,只尚宫局不知为着什么因由,改了她的死因。
心下忖度不息,红药面上的笑却还妥切。
这月余时间,她每日皆会抽出半个时辰,对着镜子苦心练习,如唇角怎样开合、眼睛如何弯起、牙齿露出几颗诸如此类,务求做到一心两用,面上笑着,心里转着。
因时日尚浅,她现下还做不到收放自如,不过,表面看来,却也不像初时那般假的,且也没那么费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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