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娘子闻言急道,
“说是这么说,但事儿已做下了,你那买卖怎办?”
穆大想了想应道,
“生意已接下了,待我跑了这一趟赚了些银子,再将那马队寻个买家卖出去,想来必不会差上太多银子的!”
杨三娘子急得直哭,
“你说的轻巧,舍命跑一趟便是赚个翻番,再分些给顾五几个,到你手里还能落下多少?更有那马匹,你买是一个价钱,卖时能是一个价钱么?还有那一帮子兄弟都是冲着你往日的情面才来帮手,如今不过跑上一趟便要散伙,这不是耍着人玩儿么?以后你出去还怎么与人碰面说话?”
穆大叹气道,
“这事儿却是我做下的,怎得也要自己担着,我认了就是……”
杨三娘子坐在床上垂头落泪,也是想不出主意来,心里又急又气,又是埋怨女儿性子太犟,又是恨丈夫做事太过轻率,想来想去却是无法可施,只得干坐落泪。
穆大坐在那处也是眉头紧皱,正两口子困坐愁城无计可施之时,外头院门轻响,有人进来了……
后院处穆红鸾也是呆坐窗前心中思绪纷乱,眼见得外头月正当中,一轮银白高挂,下头万籁俱静,她自家却是愁肠百结,左右为难,后院那处突然一声冷哼,有人大踏步进来说话道,
“你如今倒是越发的出息了!”
穆红鸾一听却是精神一振,
“师父你回来了!”
无癫老道干瘦的身影渐渐现了出来,上下打量她一番却是冷下了脸,
“我不过有事出去几日,你倒能耐见涨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一丝损伤,你父母养你育你,是让你为了婚事绝食自残,伤父母的心么!”
穆红鸾忙出来见礼,立在院中却是吞吐道,
“师父,我……我……”
“你什么你?这桩婚事我也是知情的,前头受李老爷所托前来说项,你父亲因念着门第悬殊,确也是齐大非偶,婉拒了一回,后头李老爷亲自上门求亲,李家人不可谓不诚心,李老爷为人仁厚宽容,你那未来的夫婿也是天性纯良,这门亲事为师也是亲自算过你二人八字,乃是天作之合,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还要闹这一出来伤父母的心?”
这丫头平日瞧着机灵,怎得一遇事儿便犯起了糊涂!若不是他今日过来,那穆大夫妻岂不是要砸锅卖铁去退亲?
穆红鸾也是少见无癫这般疾言厉色的训斥她,心知师父也是动了真怒,当下垂头咬唇,半晌才幽幽应道,
“师父……徒儿的来历,师父想来也是有猜着了几分,徒儿我两世为人,这一世本就是为了寻那个他而来,如今人未寻到,我怎能另嫁他人?若是我舍了他又嫁那李府的小爷,于我夫婿又是何其不公?因而徒儿甘愿被师父责罚,让爹娘伤心也必要拒了这门亲事!”
无癫闻言一愣,脸上神色一动,
“你要寻的是何人?”
穆红鸾咬唇,
“我……我……”
若是说我要寻之人乃是那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师父只怕觉着我疯了!这事儿……却是不能说!
咬唇想了许久才道,
“我与他一前一后投到这大宁朝来,我只知他托生王公之家,却实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即是不知他身在何处?你又如何寻他?”
“徒儿只知晓他投身临安城,便想着待再大些,练好了武艺自家去临安城寻他……”
“若是寻到他又如何?寻不到又如何?”
“寻……寻到了他自是……自是要与他结成夫妻,若是……若是寻不到他……寻不到,徒儿便随师父隐居深山,做一辈子道姑再不嫁人!”
无癫闻言仰天长叹,
“痴儿!痴儿!”
一个字情蹉跎世上多少男女,这孩子从前世追到今生,若是再寻不到还要追到下一世去么!
“痴儿,你可想过你即便寻到了他,他可还能记得你?若是他已娶妻生子,幸福美满,你寻过去又要做甚?”
穆红鸾闻言脸上一白,她自是记得临投胎之时,赵敬确是喝了那孟婆汤,前尘往事早已忘记了,便是重新投胎做了帝王,只怕也会三宫六院,后宫佳丽无数,那还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红娘在苦苦寻觅他!
现下无癫问她一句,却只觉着嘴中苦涩,双唇开开合合半晌不知如何应答!
若是他当真忘了自己另娶他人呢?
难道真要寻过去眼睁睁瞧着他郎情妾意么?
但若是不寻她又如何甘心?
无癫见她神情自是什么都明白了,哼一声道,
“痴儿,痴儿,你生生蹉跎了自己大好的姻缘,辜负了父母的养恩,去寻一个早已记不得你的人,你可想过值得么?”
穆红鸾咬唇良久无语却仍是神情坚定,无癫见状长叹一声,
“罢罢罢!这也是老道士我自找的,今日便拼着折寿再替你算一算吧!”
穆红鸾闻言却是双眼一亮,
“师父,您能算到他在何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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