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父做了什么?
徐父也活了大几十年了,这么些年头他可做的事情海了去了。可用一句话归纳他这些年的作为,那就是——正事不干,错事儿不断!
可谁让他命好呢?
早先有父母祖辈撑腰照应,稍后大儿也撑起了门户,再然后徐二郎也起来了,又娶进来个能干的瑾娘。
家里家外都有人抓着,徐父可不就和之前一样继续荒唐胡闹?他不是走鸡抖狗,就是眠花宿柳,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他是潇洒快活了,可论起他对这个家的贡献,那真是屁点没有。
所以徐二郎一质问他做了什么,徐父就心虚了。
可他也不是一般人,要不然也不能十年如一日过着这般快活的日子。
再说了,就是他胡闹了,闯祸了,可谁让他是老子呢。
当初连他爹他娘对他这没心没肺能上天的德行,都只能睁一只眼闭只眼,嘴上连说道几句都不忍心,照旧要把他当小祖宗供着。没道理如今自己当家做主了,反倒要被儿子当成孙子训,那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么?
心思电转间脑中闪过这些念头,徐父就不心虚了。反倒越发胆气充足,扭着头对着徐二郎横眉怒眼,“我做什么还要对你交代?徐二郎你给我记住,你是我儿子,你不是我老子!”
这句话徐父强调的次数太多了,多的徐二郎都要听出茧子来了。他也以为听了这么多遍,早就不以为意,可以置之不理,可以漠然的对着徐父冷笑一声。可事实证明,他的修养还是不到家,还是会被自己父亲胡搅蛮缠的模样激怒。
徐二郎怒上心头,张嘴就想质问他,他总是自称老子,是他们几个的天,可这些年来他何曾为他们做过什么?
大哥征战在外,他不关心;大哥战死,他也曾痛苦,却不等大哥四七过后,就夜宿在花街柳巷,再没回过府里。诺大的家宅人人惶恐难安,母亲痛不欲生,他也如同困兽一样知不知出路。
可唯有他,还是自在的过自己的日子。好似死的不是他也曾寄予厚望的长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家里剩下的其余人,也都不需要他花费心思去安抚,他们都如同他一样,可以自我调节,只需要三五天时间,就可以恢复过来。
徐二郎越想越心寒,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钻了牛角尖。明明早就看清楚他是什么人,偏还不死心,偏还要在心里不断美化他,给他找借口说他都是不得已,可事实证明,都是他眼瞎。
面前这个人,他为人父,却连……都不如!
这样的人,再和他争论什么,都是多费口舌。既然多说无益,且看做的。
徐二郎眼神一瞬间就凉了下来,那温度犹如实质,慑的徐父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好。
可实际上,这个孽子之后并没有为难他,只是眼神冷厉的对着她他笑两声,随即转身离去。
徐父:难道是畏惧于他的王霸之气,这小子自知不敌,识趣的退了?
哼,算他识相,不然他这老子真的要重新教他做人。
自我感觉良好的徐父,觉得在此次父子大战中占了上风,不免得意洋洋。
他说话的口气都硬了,腰杆都直了,吼出的声音都大了,“王奎呢?个老这小子倒是跑的快,指望他找大夫,他是亲自去请大夫了?个龟孙,就知道偷懒耍滑,看老爷等会儿怎么收拾他。”
屋里两个丫鬟死里逃生一般喘了口气,而后看向正在耍威风的徐父,又默默垂下了头。
可惜,徐父的得意张狂根本没持续多长时间,稍后王奎就狼狈的跑了过来。他跑的快了,上台阶的时候被绊了一跤,差点摔个狗吃屎。
徐父听见外边的动静,丫鬟得到示意给他说了王奎的窘状,徐父怒其不争的骂了一句,“蠢奴才,几十年了都没点长进。”
王奎在外边听见了,冤的不得了,进屋就喊,“老奴冤枉啊,老爷,老奴都是为您着急啊。”
“别给自个儿身上揽功了,为我着急?老爷好好的,用你着什么急?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王奎急慌慌的道,“老爷,老奴一片苦心,你怎么就不了解呢。老奴刚得到的消息,二少爷从咱们院里离开后,直接去前院账房了,奴才觉得事情不对,就让个小厮悄悄跟过去了。结果你知道二少爷吩咐那账房什么么?”
徐父一听“账房”两字就头皮发麻。不为别的,只因为早先徐二郎考秀才时,他给那些衙役贿赂,花的钱多了,当然,这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他花钱没办好事,反倒给那孽子扯了后腿,给他制造了个把柄。
徐父当时被徐二郎说教一通,也认识到自己那样做确实大错特错,所以特别心虚,特别懊悔。也就是那次后,徐二郎直接让账房把他每个月的花销固定在每月二百两银子,超过的数额不予批准,如真是非用不可,就找他去要。
徐父那个气啊。
好歹他是老子,又是一家之主,结果花个钱还得问儿子去要,他不要面子的么?这么折损气节的事儿,他上哪儿说理去?
也正是因为被禁了花销,徐父才想到了用徐二郎中举一事打赌挣钱的勾当。
他手里的银钱不阔绰,可他每个月要花钱的地方多啊。先不说请友人吃酒玩乐,单是他包养的那几个花魁,还有养在外边的外室,每月都要不少银子供给。
那些友人都是些酒肉朋友,就是想占他的便宜,才哄着他供着他,这些徐父都清楚,可他花钱,那些人愿意为此逢迎讨好着他,他心里就舒坦。
活到他这把年纪了,最重要的不就是舒心两个字么?所以多花两个臭钱怎么了,有钱难买他高兴啊。
再说他那几个相好,都跟了他有些日子了,时限最长的一个,跟了他都快五年了。这些女人那个不是花钱的祖宗?一个个大手大脚的,不是买些胭脂水粉、珠翠绫罗,就是买燕窝雪蛤,要补身子。
天爷哦,老爷每月二百两银子扣扣索索的刚好够用。可以往抽的旱烟他现在却抽不起了,归根到底只因为,他没钱啊。
而这都是那不孝子办的好事。
如今又听王奎说那孽子又去账房了,徐父心肝直颤。
想想那孽子刚才在自己这里吃了瘪,可不得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哎呦喂,你说他这臭脾气怎么没忍住那一时之气啊,让那臭小子教训两句怎么了,能掉块肉不成?结果可好,他硬气了,却把那小子气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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