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王的船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在运河上走着。赵琇白日无事,除了练练书画,就开始把时间用来翻译一些英语书籍上。
她最先翻译的是地图。拿大张的硬挺白纸,在上头照着小威尔斯送来的那些地图册子描了个浅浅的底,再依照她记忆中的世界地图,做些许修正。最后画成的地图,差不多有后世地图的七八成样子了。她不敢做得完全一样,就怕让人奇怪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凡是修改过的地方,都能翻查出一点依据来,就象是她在外国的地图版本以及书本的描述下,做了一点“合理的想象”。
等画完了地图,她就在图上用中文标出了一个个的国家名、地名,连海洋、海峡、岛屿、城市、港口都添上。那地图足有三尺见方,她又是用的西洋墨水笔,字写得极小,个个写得清清楚楚。
张氏看了那地图,只觉得眼都花了,惊叹不已:“你怎么会想到要画这个?”倒是没说她在做无用功,但想的念头却跟她不太一样:“这图合该献给朝廷才是。在军中大约能派得上用场。到时候让军中的能人把东北与西北那一片都画出详细图样来,说不定能帮上边军大忙呢。”她是大将的妻子,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点,至于那些西洋、南洋等地,对她来说都是等闲,只感叹两句,就没有后文了。
高桢看了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他眼中又惊又喜:“赵妹妹果然不凡!有了这份地图,朝廷想要派人出洋去,也就不会抓瞎了。这是妹妹把威尔斯家献上的地图册子综合画成的么?我去告诉父王听!”
广平王眼睛还敷着药,尚未恢复视力,但这并不妨碍他照着儿子的描述,想象出地图的样子。他也是非常欣喜,对赵琇赞了又赞:“琇姐儿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赵琇被夸得有些脸红,忙道:“我就是照着那些旧的地图,揣摩着画出了这么一幅图,期间也经过多次修改,直到觉得能见人了,才敢拿出来的。没想到竟能得王爷如此夸奖。我不敢说有什么功劳,若这图真能为朝廷所用,便是我的造化了。祖父在天之灵,也会为我高兴,觉得我不曾辱没了赵家门楣。”
广平王微笑着点头:“赵郡公必然会高兴的。”又对高桢说:“去寻个擅长绘地图的人来,照着这图重新画一幅大些的,到了京城,正好献给皇上。我知道皇上早有心要开拓外贸,让内务府打通南洋商路,却总是被六部劝回来。这地图照你所说,把南洋诸大岛都绘得清清楚楚,航线港口应有尽有,正好能帮皇上的忙。”
高桢却道:“父王,还是我来绘吧。如今叫个擅长绘地图的人来也没用。赵妹妹这地图,画得与我们平日常见的地图不太一样,比他们画的清楚明晰许多。若叫他们来画,只怕反而把地图画得差了。”
赵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想曾经见过的古地图,深有同感,就不出声了。其实那几本西洋地图册上,也有不少相当抽象的地图,可到底还有两三幅十分准确的,已经靠近后世标准了。要不是有这几幅地图撑着,她凭着十几年前的记忆,可未必能画出这么一幅世界地图来。
广平王没有看过地图,不过高桢这么说了,总不会是无的放矢,他就依了儿子的意思,但同时也叫擅长画地图的人来另画一份备份,以防万一。高桢也不在意,反而笑吟吟地对赵琇说:“等回到京城,把地图献给皇上,赵妹妹的功劳就更大了,再加上救灾时的善名,京城中还有哪家姑娘能与赵妹妹相比?”
赵琇笑笑:“谁要跟别人比这个?”她对广平王说:“要是皇上比较关注南洋那边的情况,正好我手里也有几本传教士的日记、手记什么的,也不知道小威尔斯是怎么弄了来。这些传教士有不少人去过南洋,但有相关的记录,我就把它翻成本国的语言,呈给皇上看。王爷觉得如何?他们那儿还有些自己编的小辞典,我也可以抄上一份,只可惜我没多少时间,不能编个齐全些的中英辞典,否则别人翻看起来就方便多了。不知道朝中可有好的通译?若回京城后,能找到一两个得力的帮手,我的速度会快许多。”
广平王讶然:“那当然更好不过了。这事也不必太过急赶着做,先做出一小册来,让皇上看了,他自会交代礼部跟进。你还是个小姑娘呢,不必如此劳累。”
赵琇笑笑:“累倒说不上,我也不至于废寝忘食,只是觉得这事儿是我力所能及的,才想尽一份力罢了。”想想她穿越一场,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如果能编上一本大部头的中英辞典、翻译点作品之类的,也算是变相的青史留名了吧?这么想想她还挺激动的。
她确实不用心急,这都是大工程,至少得用上十年八年,甚至是二三十年的功夫,她慢慢来就是。
得了广平王的话,她就把地图交出去,随高桢怎么折腾了,反正她这里还有底稿呢。如今她就一心去整理那些传教士编制的小辞典,并翻找他们的记事本,寻找与南洋航行相关的记载,什么政治军事、经济民生、风土人情、天气变化等等,全都翻译成白话中文,显得更加直白易懂,不会引起什么误解。
这项工作也是大工程,她连每日的书画练习都索性暂时停了。张氏起初还有些微言,但听她说是广平王吩咐的要事,也不再多言,反而劝她多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体,每次靠岸,还命人去采买些有营养的食物来给她进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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