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他就不再劝说广平王了,只是轻声劝说:“父王在宫中,也要时时注意身体,千万别累着了自己。儿子先回王府看望母妃,然后就给父王送些衣物过来。”
广平王轻轻点头,高桢施了一礼,转身正打算离开,却看到太子走了过来,忙向叔叔见礼。
太子搀住高桢:“自家叔侄,还行什么礼?”然后上前两步:“皇兄,这一次真是多亏皇兄了,若没有你封锁乾清宫,铲除宫中逆贼,又救回父皇,弟弟还不知该怎么办。此番在川沙遇险,也是侄儿救我性命,我才能平安回来。”
广平王微笑道:“你既然说是自家叔侄,又何必说这些客气外道的话?我们自家骨肉,情份自然不与别人相同,这谢字就不必提起了。我救父皇,是尽为人子的本份,其实心里也在担忧不已,若你们再不回来,我便是死守乾清宫,又能守几日?颖王拉着一干宗室,逼朝臣同意立他为皇太弟,若他真得了这个名份,我一个废人,也拦不住他进乾清宫。只能说父皇与皇弟都是真龙天子,有老天护着,才能化险为夷。”
太子叹了口气:“确实凶险,我落难之时,还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呢,幸而有侄儿不顾生死地救我,有赵家祖孙冒险送我回京,还有皇兄为我稳住大局。即使有老天庇佑,若没有你们相助,凭我一个人也是不成的。”他又正色对广平王道:“皇兄,父皇如今这样,只怕……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请你助我。”广平王笑着点头:“这是当然,有事你只管说。我正打算继续守在父皇身边,免得又有人在他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坏你的事。你在前朝就放心做事吧。”
太子向广平王郑重行了一礼,数丈之外,朝臣们都看见了他这一礼,互相交换了眼色,都各有思量。
高桢小声提醒了广平王一声,广平王也向太子回了一礼:“自家骨肉,太子不必多礼。”
太子笑了,搀着广平王,要和他一起回到殿内,还招呼高桢同来。高桢推说自己要先回王府看母亲,他点了点头:“皇嫂这些日子一定担心坏了,还有马万延那事儿……”他顿了一顿,“马万延死罪难逃,但钟家……若没有明确的证据,便是放了又如何?到底是皇嫂的娘家人。桢儿回去跟你母亲说,不必太担心。官职富贵是保不住了,但性命却是不怕的。”
广平王淡淡地说:“太子不必看桢儿母亲的面子,就轻纵了钟家,该怎样就怎样。若是犯下谋逆大罪,还能因为皇家姻亲的身份而逃过罪责,你日后为君,威信何在?”
太子笑笑:“知道了,皇兄放心,我也说了,若没有明确证据,就放过他们,可若有证据证明他们参与了谋逆,我也只好秉公处置了。这就要看钟家的运气了,我只是想着皇嫂会担心,才叫桢儿去安慰一下么。”
广平王看不见,太子向高桢使了个眼色,高桢愣了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太子这是在暗示他先去通知钟家,掩藏证据?这是对他父子二人立功的回报么?高桢默了一默,没有吭声。
太子又与广平王商量:“六皇弟还在宗人府,我想颖王谋算落空,多半要杀人灭口,免得六皇弟供出他来,因此想着,是不是要先派人去宗人府守株待兔?倘若颖王真派人来了,六皇弟吃这一吓,说不定就会把事情全都说出来了。方才派了人去拿颖王,颖王没来得及逃走,反口不认曾有下毒之事,还说那金玉盆景他进上有一年多了,原本用在机关上的香水也都用完,后来的香水,都是朱丽嫔自己寻了去补上的,想来是朱丽嫔换了有毒之香,他是无辜的。偏偏朱丽嫔已死,她身边的大太监又逃了,无人能证明那香是从颖王府来的,还是朱丽嫔自己寻的,颖王方能这么有底气地喊冤。若是六皇弟能出面作证,还怕颖王不能伏诛么?”
广平王点头,声音压得低低的:“我早想到了,因此已经事先派了人去宗人府,不怕颖王不派人来,即便他不来……”
兄弟俩进了内殿说话,高桢看着他们的背影,又再望望远处彼此交头接耳的朝臣们,转身沉默地往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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