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合了半个月,一晃临近开机。
访客很多,电影局和广电的领导,港澳事务办公室也来过。风声比较特殊,名义上是香港电影人主动参与的献礼片,政治意义很强。
这天又有位客人,张国师来探班,巩丽躲屋里不出来。
他探班都很实诚,买了点茶叶水果,跟串门似的,末了在许非房间聊天。
“我最近看到本天上有个太阳。我觉得不错,想改编一下,这虽然不是商业片,但它关注的东西,是我们社会挺严重的问题,就是农村那些孩子教育啊,家庭啊,小小年纪跑到城市打”
“行啊,你筹备吧,有事跟公司说。”
“呃,那好。”
张国师准备一肚子词,还想劝劝,一句没用上。
这戏叫一个都不能少,拍摄地在张家口赤城县水泉村,穷的叮当响,当地小学只有6个学生。
算是一部准纪录片,里面的演员全是真实的老师、学生。魏敏芝在片中的名字就叫魏敏芝。
有些人说,老谋子总喜欢把自己国家那点贫穷落后,拍给外国人看。然而这部不仅拿了金狮奖,更拿了金鸡、华表、百花。
甚至于,国家版权局为此片下发了保护通知,这是第一次对国产影片的版权实行正式保护。
农村贫困、教育问题,从来都是大事。
“还有件事,算我帮一个朋友的忙”
张国师有点不好意思,一张嘴就说来话长。长到什么程度呢?从民国开始:
话说在1940年,一个叫李保常的孩子出生,两岁时父亲冻死,他被母亲以80块大洋卖给了吴家,改姓吴。
后其三姨借钱将他赎回,转手以200大洋卖进同仁堂,认了个养母姓郭,又改名郭保昌。
同仁堂家族姓乐,养母是老太太的抱狗丫头,后被四爷乐镜宇相中,招为太太。乐镜宇年已七十,不能生育,所以养母买了他,主要为继承财产。
郭保昌16岁时,开始以这个大家族为蓝本写。
后历经坎坷,文稿几度被烧,到70年代末时局稳定,他成了桂省制片厂的一名导演。与第五代交情深厚,开山作一个和八个黄土地得以上马,都有他的功劳。
豪爽仗义,朋友遍天下。
1994年,郭保昌重写,原名叫乐家同仁堂,但为了避讳,改成了大宅门,拉到一家深城的公司投资。
当时恰好哥几个都在京城,郭保昌攒饭局,席间谈到这部戏。田壮壮就提议,郭爷对咱们这么好,不如一人串个角色给他助威。
于是张国师、陈大导、何群、顾常卫等纷纷响应。
但投资方并不信,要求写合同,郭保昌无奈又跟众人签约,并于今年开拍。结果资方一看,卧槽这么多大腕,肯定火啊!
遂起了恶心,想踢他出局,自己来弄。经过一番撕逼,只拍了三集,以撤资终了。
“郭爷算我的恩人,现在到处找投资碰壁,你不妨抽空看看,成不成没关系。”
“可以,改天你约他来。”
聊完事,许非送张国师下楼,回身就瞧见巩丽,扒着门偷偷瞅。
“哎呀!”
许老师摇摇头,世间痴男怨女太多,就想劝劝:“她在轻叹,叹那无情郎,想到泪汪汪,湿了红色纱笼白衣裳”
巩皇踢过一脚,那货一个闪现。
“何必太过悲伤,年纪轻轻只三十半,旧梦失去有新侣做伴。”
当夜,卧房。
灯光助理是个后生仔,刚入行不久,跟着大眼张在学。本没资格参与,但冲着师父的面子,剧组也带上了。
俩人住一屋。
跟师父嫌这嫌那不同,他对环境非常满意。香港千尺就叫豪宅啊,他平时都睡片场的,哪享受过这等待遇?
大眼张好玩,几乎每天都去泡吧,深夜或凌晨回来,吹嘘又有北妹投怀送抱云云。他倒不怎么喜欢,觉得土。
不过他也发现了,香港人在这里确实受优待。像师父和那个女服务员,哇,几句话就没事,让某些人最近很骚动。
约莫九点钟,后生仔正在浴室洗澡。
“哗哗哗!”
热水从喷头淋下,掩盖着周遭响动,水流声中似乎有人开关门。
“老大?”
他试着叫了声,没动静,胡乱擦干出去,见大眼张坐在床上略显慌乱,浑身酒气。
“今天怎么这么早?”
“没你事!”
大眼张格外暴躁,坐了会也进去洗澡。后生仔不明所以,打开电视看重播的我的前半生。
出乎意料,大陆的电视剧蛮好看,里面的女演员好像叫江杉,嗯,非常有味道。
“哗哗哗!”
“哗哗哗!”
大眼张洗了很久,一集结束还没出来,正想询问,忽听楼下咣咣咣,跟着乱七八糟的人声沸腾。
随即就听各屋子开门,纷纷跑下去。
后生仔也跟着下去,到一楼大厅,只见一帮人跟经理、保安对峙。全是精壮大汉,领头的嚷嚷:“是这么?看好了,是这么?”
“肯定是,我听那孙子提过一嘴,就住西郊宾馆!”
“那得嘞。”
严打刚过,领头的倒是和善,大声道:“我们不打架啊,我们找人!”
“您找哪位?”经理问。
“哪位我不知道,来,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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