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皇子、公主的洗三礼都由宗室福晋亲手洗浴,嘤鸣打怀孕的时候,就盘算着,若能由长姐英容为她的孩子洗三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是哪里想到英容的公爹、平郡王讷尔苏身子那么不中用,去年年底就不大好了,死在乾隆六年的大正月里。如此一来,英容身披热孝,自然不能为公主主持洗三,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进宫了。
和亲王福晋吴扎库氏,副都统五什图之女,先帝年间的时候,和皇后富察毓敏是同是参加选秀,也是同一年指婚,然后先后嫁入皇家为嫡福晋。只不过不论门第还是父兄官职,吴扎库氏都比皇后差了好大一截。只不过呢,论夫妻恩爱,皇后就得差人家和亲王福晋一大截了。所以说,焉知非福呢?
一想到当初那刘嫣玉的事儿,嘤鸣心底里多少有点虚,语气自然也不由自主地和蔼了几分,“那个……刘氏,没有给府上添乱吧?”
吴扎库氏略显圆润的面庞依旧温顿顿笑着,跟个老好人似的,她倒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娘娘多虑了,和亲王府上也不差给她一口吃的。”
得,原来刘嫣玉那风流袅娜的美人,到了和亲王府上也就只能混口吃的了。
“这会子,洗三宴还没散吧?”嘤鸣忙问道,应该说,这会子宴席才刚刚开始吧?猪妞叫乳母抱回来也就是了,怎的和亲王嫡福晋亲自给她抱回来了?
吴扎库氏敛身笑了笑,“不瞒舒妃娘娘,妾身是有事相求。”
见和亲王福晋仪容端了起来,嘤鸣也不禁坐正了身子,点头道:“福晋但说无妨,只要是本宫力所能及的事,一定不会推辞的。”——她到底是亏欠人家几分,不过呢,这话里她也打了预防针,得是她“力所能及”的才成。
吴扎库氏听了,忙满含感激地看着嘤鸣:“娘娘您也是知道的,我们家爷虽没什么才能,但论孝道,却是丝毫不差的。裕贵太妃也上了年纪了,我们和亲王府,虽然比不得宫中十分之一的富贵巍峨,可是我们爷,一直想着,能日日侍奉生母。”
吴扎库氏这话说得八面玲珑,很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嘤鸣心中也顿时明白了个透彻,原来和亲王是想把自己的生母、裕贵太妃耿氏接回自己王府奉养啊!
这事儿去年皇帝就说过,会让裕贵太妃去王府颐养天年的。嘤鸣便可以毫不犹豫地夸下海口,她笑着点头道:“百善孝为先,和亲王与福晋这般孝顺,本宫愿尽绵薄之力。”
吴扎库氏眼中一喜,她也着实没想到舒妃会答允地这般痛快!!立刻赶忙起身,千恩万谢。
这时候,孙嬷嬷打了帘子进来,见了福,便道:“娘娘,老郡主来了。”
哦?淑慎老郡主,她那血缘上的祖母吗?细细一算,倒是足足有三年未见了。今日是猪妞洗三,作为曾外祖母的淑慎老郡主自然是要列席。洗三宴设在蓬莱福海边上的一处临水的殿宇,距离长春仙馆不远。嘤鸣还在坐月子,自然不能参加。原以为她只生了公主,老郡主失望之下,便不会来了呢。
吴扎库氏见状,便忙道:“老郡主老了,那妾身就不打扰了。”她蹲身见了个福,便退了出去。
三年不见,老郡主瞧着腰身都伛偻几分,走路都拄着一根紫檀木拐杖,不过瞧着精气神倒是很不错。
只是如今嘤鸣是皇帝的舒妃,老郡主虽然也是皇家人,却必须反过来给嘤鸣请安了。只不过瞧见老郡主弯身下去,嘤鸣急忙道:“孙嬷嬷!快扶着!”
一个礼,未行完便生生被孙嬷嬷给搀扶了起来。
嘤鸣笑着道:“玛嬷这是折煞孙女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的亲祖母,哪儿有祖母给孙女请安行礼的道理?
老郡主却一丝不苟地道:“礼不可废!娘娘现在贵为四妃之一,莫说老身只是个和硕郡主,哪怕是公主也得规规矩矩给舒妃行礼才是!”说着,愣是推开了孙嬷嬷,规规整整弯下身去,见了个郑重的万福。
嘤鸣不禁叹了口气,老郡主的规矩的要求素来极为严格,对自己亦是如此。嘤鸣只得叫人忙搬了个椅子,搁在床边,请老郡主入座。
“如今春闱刚刚结束,不知哥哥可否名列榜单?”春闱,也就是三年一度会试,素来都会在乡试次年春天举行,所以叫春闱,上个月底刚刚落了幕,这会子中试名次也该差不多出来了。
老郡主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笑容,“齐哥儿中了,会试第七十九名,虽说名次低了些,但好歹是中了。”
嘤鸣也不禁舒了一口气,中了就好,名字倒不十分打紧。只要考过会试,成了贡生,一般贡生十有八九都会成为进士。而且,嘤鸣思忖着,哪怕修齐不是她的哥哥,皇帝为了满人的颜面,也起码会给修齐一个二甲进士的。殿试再过个把月就会举行了,不过具体的时间得看皇帝的心意,另外也得择个黄道吉日才是。到时候会在圆明园行宫的太和殿前举办最后一场考试,考官呢,自然是乾渣龙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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