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无耻的混蛋!下贱胚子啊!难怪之前那么好心,明明大家不对付还给他们粮种,原来早就算好的,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这个下贱东西,不当人子啊!
一群人在心里狂骂着,然后又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化肥农具也是左弗提供的!
没了化肥,其他作物的产出也会降低;没了那犀利的农具,生产力变低,得用更多的人,如此一算,又亏一笔!
这个左弗,这个左弗!心机如此之深,当真不是东西啊!
一群人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般,明明气到快吐血了,但竟然没一个人敢接这话。
朝堂,安静了下来。
诡异的沉默沉静着,久久……
左弗望着他们,嘴角弯弯,大大的讽刺挂上嘴角。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样的场面早就能预料到的不是吗?真当她左弗是圣人吗?你们这样在背后戳我刀子,我会这么好心,将种子卖给你们?掌握了你们的经济命脉,你们还不得乖乖听话?
不然,闹一个试试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普通的种子存量已极少,也就左弗还在利用官田种着。其他向利人,早被这惊人的产量给迷住了眼,你今天就是不种我的杂交水稻,想改种普通水稻,呵呵,不好意思,恐怕得忙活两年才能把播种的种子凑出来!
朱慈烺微微蹙眉。
他这才惊觉,左弗不但掌握了大明最强的军队,还掌握了帝国的命脉!若是有日她起反心,直接不给粮种,岂不是要亡国?!
察觉到朱慈烺的注视,左弗微微一笑,躬身作揖道:“陛下,即便是种普通稻种,这些大人家里的地也足够养活家人,所以陛下不必担心。毕竟士大夫与泥腿子有别,为体现士大夫们的高风亮节,依臣看,以后粮种还是先仅民间,再给愿意纳粮的士大夫们好了。”
“左弗,你欺人太甚!”
有人忍不住骂了起来,“普通粮种岂能跟高产稻比?!你这是赤LL的威胁!”
朱慈烺沉默不语,他望着左弗,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刚刚这几句话是说给朝臣听的,也是说给他听的。她不会拿天下百姓口粮来胁迫任何人,但为了大明,陛下必须站在她这一边!
既表明了心志可又何尝不是对他这位君父的威胁?
弗儿……
你果然变了!
苦涩在朱慈烺喉间蔓延着。
这已不是他所熟知的左弗,眼前站着的人不是左弗,而是一个权臣了!
是的,她是权臣了!
皇后那一盆水,稳定了她在朝中的地位。无数心有抱负的小官,穷官已开始拥护她。而她,不但掌握着大明的军防,还掌握着大明的农业,甚至是商业!
看看跪在地上的这些人,刚还对她龇牙咧嘴的,甚至列出了十大罪,可这会儿却个个敢怒不敢言……
他想起昔年她说过的话:这世上,唯有利益勾连才是最牢靠的关系;也唯有利益可以迫使绝大多数的人屈服。
眼下,他的臣子都屈服了。
屈服在她曾经跟自己说过的经济大棒下。
经济……
竟真的是一门如此可怕的学问。
竟能兵不血刃的让所有反对者都闭上嘴巴。
这一刻,朱慈烺感到了一阵孤独与惆怅。
这金碧辉煌的奉天殿上,终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那个曾经拼命将自己扶上皇位的人如今也与自己离心离德了……
她不会造反,也不会想来谋害自己这个帝王,但只要她愿意,她却可以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
死一个山敏正又算什么呢?
自己是被权利迷了双眼吗?是被以往的经历困住了自己的心吗?让这颗心不再纯粹,不再相信人间任何温暖吗?
可那个给予自己温暖的人明明就近在咫尺,自己是怎么将她一步步推远的呢?
可自己想保住祖宗的江山又有什么错呢?
为何她就不能理解自己呢?为何她非要去追求那绝对的公平?她办报,办学院,她除了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外,真正的目的是在开启民智!
她要让天下人都懂法,包括那些农民!她要以民之力蚕食自己君王的权利!
可自己已没多少权利了!他坐在这金銮殿上,又何曾能搞一言堂?!又何曾有过真正的权利?!
挫败感涌上心头,这个让他既爱又忌惮的女人始终都无法控制,她的那颗心太过高傲,高傲到连他这个帝王都看不上。
公平对她而言……
真得就那么重要?
所有的思绪在脑海一闪而过,随即他又慢慢恢复了冷静。
既她只视他为君,那他便也只视她为臣。
臣有臣之道,不可僭越!
“说起高产稻,朕也有一疑问。”
他缓缓道:“爱卿,若有一日粮种断绝,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这粮种无法留种,终是大患。”
左弗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朱慈烺话里的意思,她躬身道:“陛下请放心,粮种不会断绝,只要臣活一日,便不会让粮种断绝!”
钱谦益眉眼一跳,这话终是说出口了吗?好个左云舒,真是大胆啊!
不过如今的君父的确太过强势,是该有人制衡下了。
老大太凶残,小弟们日子不好过啊!
“待朕百年后,爱卿也走后,那这天下该怎么办?”
“这就臣大办书院的目的所在。薪火传承,只要将这门技艺传授下去,即便臣死了,粮种也不会断绝。陛下,君臣团结方可得长治久安,若是朝堂诸公私心少一些,猜忌少一些,何愁大明不强盛?臣斗胆猜测,只要实行此法,不出五年,我等北伐,必可一举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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