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他轻轻咳了一声,目光灼灼看着眼前人素手将桃木梳放于梳妆台之上,起身俯倒在地,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稽首大礼。煜成帝的心随着戚阮微微颤抖的手臂与身躯一起沉了下去。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她的额头紧贴手背,浑身微微发抖。她又见到这个男人了。前世她只当眼前这个男人残暴嗜杀,冷血无情,刚愎自用,执迷于另一人,辜负了他一世情深。是她被猪油蒙了心,若不是放在了心上,即使兄长再护着她,以这个男人的心性手腕,她身处后宫却敢对君王闭锁宫门,只此一条,一生幽禁已是仁慈。
入宫那日,共八人。身份最高是她与右相嫡女苏芙,双双封从一品妃,是宫中唯二拥有封号的嫔妃,一人封号为“娴”,一人为“惠”。苏氏送入宫的是两女,庶次女苏清烟与户部尚书之女,大理寺卿的嫡次女,吏部尚书独女并为从三品贵嫔。礼部侍郎的独女与兵部侍郎次女为正七品贵人。
这个男人当时第一个驾临的是她的栖月宫,那时的她万般抗拒,一气之下便闭了宫门。那日栖月宫上上下下所有宫人都跪在院子里苦苦哀求她,可她铁了心不面圣,甚至威胁扶桑琉月等人,称若有人不从命便自尽于她们面前。那些人两相为难,几乎是抱了必死的想法。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只是在宫门外站了许久,却什么也没说便回了养心殿。阖宫的人都在等惩处的旨意,毕竟以男人铁血的手腕,这事绝不可能轻轻揭过。可是却偏偏风平浪静。
她本是想触怒男人,以被厌弃,谁知他却并未发作于她。为此她还在心里嘲讽许久,真真是个拉拢人心的高手,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对他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她是承过宠的,在这个男人死前一年。那一年,仅仅是娴妃娘娘这四个字,在这宫中,就代表了无上风光。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虽从未开口说爱,却对她有求必应。历来多疑谨慎的人一次次含笑喝下了她亲手所喂的慢性毒药。
可是那时她偏执至极,一心为了那个哄骗与她的负心人筹谋,对男人的心意不仅视若无睹,更觉此人都是一番虚情假意。这一世,她必不会让这个男人,痴心错付。
神思翻转不过一瞬,眼前人便已转身往外室走去。
“起来,跟上。”抬首入目便是男人宽广伟岸的后背,略稳了稳心神便起身跟了上去。
外室上首置了一张软塌,上置了一个木质小几,下首左右各四组雕花椅桌。男人面无表情的坐于榻上,一言不发。她莲步轻移,拿起小几上的琉璃茶盏给男人沏了一杯君山银针,递了过去。男人伸手接过,轻泯了一口便放下了。
“陛下,若是臣妾说,臣妾后悔一年前拒您于宫门外了,陛下是否愿意宽恕。”她微微屈膝行了半礼。
“没怪你。”男人抬手扶了她起来。见她神情略有苦涩,又补了一句“不必放在心上。”
她苦笑了一下,这个男人啊,不管前世今生,对她总是很包容。她坐于榻上另一侧,二人之间气氛安静。
半晌,才有人打破僵局。
“陪朕手谈一局?”男人声音清冷,她却心中一暖,前世那一年便是如此,男人随很少说话,却极少让她尴尬。
“是。臣妾命人准备棋具。”她扬声唤了扶桑琉月进来,将小几腾出,又命她们去拿棋具。
“让郭安去拿。”
“是,奴婢遵命。”二人躬身退下。不一会儿,郭安便进来了,身后是两个小太监,一个手捧托盘。在郭安的指挥下,两个小太监迅速手脚麻利地摆好了棋具。
阿阮看着眼前的棋盘棋子面露喜色,她喜玉,而眼前这些都是极好成色的玉制成,入手温润,且无一丝杂质,简直万分符合她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