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一边示意文保和小山东先出去,一边沉吟道:“所以咱们得做最坏打算。”
“好吧,我先去瞧瞧圆明园内有多少大车。”
……
与此同时,收到一堆坏消息的咸丰,又收到一道僧格林沁上的请罪折。
想到僧格林沁去年能打胜仗,今年的兵比去年还要多却一败涂地,咸丰就是一肚子火,把尚未看完的折子往御案上一扔,恨恨地说:“拟旨,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办理海防,未能周妥,著革去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镶蓝旗满洲都统,并拔去三眼花翎!”
“嗻,奴才这就去拟旨。”穆荫吓得魂不守舍,跌跌撞撞地躬身退出大殿。
糟心太多,咸丰真不想在这间大殿呆下去了,刚甩手走到门口,见肃顺捧着一叠折子迎面而来,不假思索地说:“以户部尚书肃顺,署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
肃顺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谢恩,只见皇上扔下一句“朕乏了”,便带着大头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这才缓过神,急忙噗通一声跪下:“奴才谢皇上隆恩,奴才恭送皇上。”
紧锁而至的郑亲王端华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焦急地问:“皇上怎说走就走,皇上走了这些折子怎么办?”
肃顺能理解皇上此时此刻的心情,在一个侍卫搀扶下爬起来道:“先紧着咱们能办的办吧,等皇上的气消了咱们再来。”
“只能这样了。”
……
就在肃顺和郑亲王端华束手无策之时,刚从刑部大堂回到军机值房的文祥,只见曹毓英正在给穆荫念刚草拟好的一道谕旨。
“北岸石缝炮台,被夷攻陷,情形危急,拟旨退守以保京畿。焦祐瀛、张之万等,于今日启程,所有危急情形,谅已在途探悉。此时虽有文俊等议抚,亦不过暂时羁縻,恐将来终须剿办。著即飞速前进,驰抵天津,赶即出示晓谕四乡居民,激以大义,并悬赏格,令其同心杀贼。该夷如不受抚,竟来扑犯,即纠集团勇,痛加剿洗,使该夷知所畏惧。焦祜瀛等,自能斟酌缓急,相机筹办也。”
穆荫见文祥回来了,连忙抬头问:“博川兄回来了,劳烦老兄帮着瞧瞧子瑜草拟的这道谕旨要不要斧正。”
“文祥不知圣意,不敢妄加评点。”
“博川兄,皇上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皇上就是这个意思,那就赶紧廷寄交办。”
“也是,兵贵神速,这么大事可不能耽误。”
“下官遵命。”曹毓英跟文祥一样瞧不起穆荫,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老老实实去办。
文祥目送走曹毓英,回到自个儿的公案边翻阅起各地的奏报,不看还好,越看越心神不宁,而那些个军机章京也变得小心翼翼,连走路都蹑手蹑脚,生怕动静大了会让几位大人烦心。
不知不觉,天黑了。
穆荫等军机大臣相继走出了值房,转眼间就剩下他一个人,正寻思这个节骨眼上回家合不合适,曹毓英不动声色走了进来。
“子瑜,你还没下班?”
“大人不下班,下官岂敢回去。”
“有事?”文祥抬头问。
曹毓英回头看看身后,确认门口没人,才凝重地问:“大人,您觉得焦佑瀛和张之万他们能成事儿吗?”
想到这儿没外人,而曹毓英也算曾在厚谊堂干过的人,文祥轻叹道:“难。”
“这分明是病急乱投医!”
“这么说老弟有良策?”
“毓英能有何良策,毓英是觉得惋惜。”
“此话怎讲?”文祥心不在焉地问。
曹毓英长叹口气,喃喃地说:“这一切,大人您和志行在三四前年就料到了,甚至曾不止一次奏请早做准备,可郑亲王、怡亲王、肃顺大人和彭中堂他们从未真正当回事儿,要是那会儿他们能采纳一二,一起向皇上进言,又怎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大人,下官有些日子没见着志行了,您知不知道他在哪儿,知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想到他不会无缘无故提焦麻子,想到肃顺之前保举焦麻子入值中枢却没保举他,再想到随着焦麻子赴天津办团练,军机处又空出一个“大军机”的缺,文祥猛然反应过来,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不知道,我也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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