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一顿乱行,才发现一条小路,甚是陡峭。李敢抽出马刀,作为拐杖,一步步攀上去。爬了半日,累得汗流浃背。他找了个平坦地,一屁股坐下,骂道:“他娘的,走了半日,也没见半个鬼影。哥哥真是胆小,不如带兵过来,一拥而上,占了这座山,还要费什么神呢!”李敢摸了摸腰间,喜道:“哈哈,从洛阳到这个鸟不屙屎的地方,嘴都淡出个鸟来了,实在没味,今天哥哥们都不在,没人啰嗦了,恰好可以过过酒瘾。”李敢摸出一壶酒,头一仰,咕咕咕喝掉了大半。
原来,李敢嗜酒,却不挑酒的质量,酒性越烈越好,他喜欢醉后失天地、我却独天涯的感觉。太原酒烈,天下无双,李敢早就垂涎三尺了,偷偷藏了一壶酒,耿恭在,他不敢喝,只好随身藏着。忍得实在难受,忍不住时,只好抱着酒壶闻来闻去。这时没了约束,那里还管军令不军令,酒入咽喉,如火在烧,一口接一口,不多时,便喝了个底朝天。李敢歇息一会,晃晃头,迈开步子,一摇一晃,又往上爬去。只觉头晕腿沉,走了半晌,也没走多远。冷冷的山风一吹,肚里翻江倒海,忍耐不住,扶着树不住呕吐。
突然,树后冒出五个人影,疾奔而来。李敢大喜,抽出马刀,兴奋道:“哈哈,终于看到几个前来送死的人了!哼哼,宝刀啊宝刀,我跟耿大哥后,你饿了许久,今天让你喝点人血,发市发市。”那五人欺他酒醉,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砍。李敢举刀相迎,一刀剁倒一人,再一刀,又放倒一个,余下三人一惊,他们没有料到,这个醉醺醺的黑大汉这般厉害,转身便逃。
李敢好不容易见了人,哪愿放过?持刀哇哇大叫,卷着舌头道:“别、别跑,看、看黑爷爷怎么、怎么杀、杀了你……”一路追赶,一路大呼小叫,可是喝了酒,头重脚轻,有心无力,走了一会,来到一条溪边,溪不宽,山水潺潺。李敢用力纵脚一跳,只听“扑通”一声,掉在溪里,溪水冰冷,李敢打了一个寒战,禁受不住,挣扎几下,居然晕了过去。
那三人逃去很远,回头一看,已不见了李敢。一人道:“咦,那黑疯子怎么不见了”另一人道:“奇怪,这疯子究竟是谁?这山上平时连个鬼影都没有,他怎么会来?我们还是去看看,不然将军又要责备我们。”又一人道:“不可,不可,那黑疯子杀人不眨眼,一把刀像催命符一样,我们去了,哪里还有命在?”三人商议来商议去,最后还是决定去瞧个究竟。
三人你推我搡,谁也不肯走先,好不容易捱到小溪边,一人突然惊喜道:“咦,这不是那疯子的刀吗?”另两人一看,果然有柄刀,上面隐隐还有血迹。“走、走、走,我们快去看看,那疯子醉了,一定是摔到小溪里了。”三人怯意全消,争先恐后,顺着溪水,往下寻找。走不多时,看到一条黑大汉仰面跌在小溪里。一人举刀便砍,另一人慌忙挡住,道:“杀了干嘛?留个活的,绑着他去见将军,也好让别人知道咱们的本事!”
三人七手八脚,将昏迷的李敢捆了个五花大绑,一步一步往山上抬。山路陡峭,走路都艰难,何况还抬了一个人?三人苦不堪言。一人气恼,将李敢往地上一抛道:“太累了,这黑疯子像头猪一样,这么重,活人都给累死了,不如一刀杀了,提了头见将军,也是一样。”说完,拿刀便砍。另一人慌忙拦住:“都抬了这么久了,这时一刀杀了,岂不前功尽弃?不如弄醒他,押着他走路,这样省事些。”
“不怕他醒了伤人?”
“怕啥,捆得严严实实的,又没有刀,这种人若对付不了,那也是白活了。”
三人生了堆火,将李敢放在旁边烤着。不一会儿,有了热气,李敢徐徐醒来,一挣,发现自己被捆得像个粽子,不由怒气冲天,爬起来,破口大骂:“龟儿子,放开黑爷爷,爷爷杀了你们!”
一人也是霹雳性子,顿时怒气冲冲,二话不说,飞起一脚,将李敢踹落在火中,须发皆燃,李敢“啊”地惨叫一声,瞬间变成了一个火人,那身上绳索登时也被烧断。李敢大喜,忍痛从火中爬出,然后往地上滚了几滚,身上的火灭了,散发阵阵青烟,一股头发、衣服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李敢爬起来,抡起醋钵大的拳头,照着那人面门狠狠砸下。那人无处躲避,顿时眼冒金星,一丝苦味从嘴中涌出,鼻血如溃堤之水,飞流直下。他“哇”地一声,抛下刀,转身而逃。另两人吓了一跳,也随在后面,拼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李敢受尽了羞辱,气急败坏,那烤焦的头皮隐隐作痛,如何肯放过他们?俯腰拣起刀,随后便追。一边逃得快,一边追得急,眼看追不上了,李敢急得五脏内生烟,眉头一皱,将两把马刀狠狠一掷,刀刀如流星划过,只听“啊”地一声惨叫,一刀插入了一人的后背,那人倒在地上,脚不停地抽搐。而一刀却落空,掉落在地。另两人怔了一怔,逃得更快了,李敢大吼一声:“站住!不然老子用箭射死你!”声如奔雷,震得两人耳膜嗡嗡直响,腿一软,竟站住了。李敢取过刀,飞窜过来,道:“龟儿子,告诉爷爷,山上有多少兵?”
一人浑身发抖,吞吞吐吐道:“不、不、不多,50人。”
“50人?这济什么事?为什么不多派些兵?这分明是看不起我们!”李敢更怒了,瞪圆双眼,脸上杀气大增。
“本、本、本来有、有一千人,山上冷,运送粮食困难,后、后、后都撤到、到城里去了。”
李敢不耐烦再听,呵呵笑道:“好,看你老实,老子就让你死个痛快吧!”手起刀落,闪过两道寒光,两个吃饭的家伙滴溜溜滚落下去,啃泥土去了。李敢哈哈大笑:“痛快,真是痛快。”
李敢心里盘算:“哥哥叮嘱我不要逞强,分明是看不起我。哼,我今天单枪匹马,休说这50人,就是500人,我一样杀他片、片什么不留的,夺了这山,看他们有什么话说!”又转念想了一想,向一具身材与自己相仿的尸体瞅了又瞅,然后倒拖过来,剥下衣服。只听“啪”地一声,那人身上掉出一只羊腿、一壶酒,还有生火石。李敢正饿得很,当然大喜,叫道:“这龟儿子真是孝顺,知道黑爷爷想吃东西了,不错,不错!”三下两下换了那人衣服,揣好生火石,一手持酒,一手持羊腿,风卷残云,瞬间吃得干干净净。
李敢酒足饭饱,沿着山路,攀爬上去。天惭惭黑了,冷风仍在吹,李敢汗流浃背,好容易爬到山顶,看到隐隐有些灯火,本想挺刀杀进去,转念又想:“那个书呆子哥哥成天念叼着打仗要出其什么意,攻其什么备了,好,我就等他们睡着了,再冲杀进去。”李敢伏在枯草里,紧紧盯着几盏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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