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伯跪坐在桌案前,看着面前的酒杯,一动不动,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过了一阵,他忽然拿起酒壶给案几青铜樽添满了酒,端着起身朝王庆走去。
颇为热闹的厅内,随着项伯的起身,再度变得安静起来。
王庆起身,带着子侄辈的那种笑迎接。
项伯双手端着酒樽对王庆躬下身子道:“将军英明神武,灭暴秦,入关中,不日即可为关中王,今日又喜得贤才,老朽项伯为将军贺!”
王庆已经往一旁侧了侧身子,没敢真接受项伯这一拜。
此时听他这样说,连说不敢,同时请项伯座,项伯那里肯起身?只是躬身双手捧着酒杯等待在那里。
这样相持了一会儿,王庆无奈,只得也躬身施礼去接项伯双手捧着的樽,结果项伯却在这个时候直起了腰,避过王庆接樽的手,将满满一樽酒都倒在了王庆头!
“羽儿真是长大了,谁都可以不要了,连我这个叔父都不放在眼里了!
向来只有子侄给长辈敬酒,长辈给晚辈敬酒哪个敢接?这点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如何来做关中王?”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只有项伯语重心长的话响起,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意外的一幕。
龙且等人怒气腾腾,恨不得去杀死老贼,一部分人则在想,项伯休矣,依将军的性子,遭此天大侮辱,必将血溅当场!
项庄、项声几个项家的人,尽皆吃惊,没有想到叔父居然当着军中众多将领的面,这样的不给兄长面子!
别说兄长是将军了,就是自己在这样情况下被浇酒水,也是铁定忍不下去!
几人慌忙前打圆场,说是项伯这几天有病,神志有些不清云云,同时也有意的将项伯和王庆隔开,防止有当场拼杀的事情发生。
冰凉的酒水从头顶一直往下流,最后顺着低垂的头发一滴滴的落在面前的案几。
王庆躬着身,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久不动,良久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一直看着这边的众位将领的心,也都随着王庆的抬头而不断高悬。
王庆看着面前的项伯,忽然笑了一下道:“叔父醉了,且回去休息吧。”
随着王庆的出口,众人高悬的心,这才放了一些。
不少人都在心中鸣不平,将军对待长辈实在太好!
这事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不管是不是长辈,都必定不与他干休!
项伯老贼,无勇无谋,全靠将军才能有如今地位,不思感激,如今却这般作践将军,实在可恼!
项伯和王庆对视了一会儿,微微哼了一声,转身走到韩信桌前,猛地拎起酒壶砸向韩信,因为被项庄拦了一下,并没有砸中,但一些酒浆还是潵在了韩信的衣裳。
“汝青年时尚且衣不蔽体,若无漂母接济,只怕早就饿死江边!
而后虽佩剑,却也只能于别人胯下求生!
汝这般的人,如何能够担任大司马一职?岂不是对我手下将士的侮辱?!”
项伯伸手指着韩信,怒目斥之。
韩信面色微微一变,随后就恢复正常。
但少时的经历就这样被血淋淋的扒开放在军中诸将面前,还是让他心中升起一种说不的负面情绪。
“叔父此言谬矣!若为一介无赖子而赔有用之身,岂不是可惜?
韩信有大才,有大智,自然要忍一时之气!
叔父项梁与我起兵之日起,用人就只重才能不看出身,韩信素有谋略,如何就侮辱了手下将士?”
王庆带着笑,看着项伯,声音中听不出怒意。
韩信心中好受许多,也对,自己何必在意一个老贼的言语?
只要将军看重,有识人之能也就是了!至于老贼,想来是活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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