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不禁已有些心生懈怠,可每当众人心生懈怠之时,那琴声却总会及时响起,教众人心神一震,且众人听那琴声,已越来越清晰,这便说明,他们已离那抚琴之人越来越近了。
日已垂下,月自挂空。
林间便又活跃起来,而那琴声也陡然变得高亢起来,便像是应和着林间疏音,百兽噪鸣,两者相得益彰。
八人之中,只有仙乐坊的北骆天最通音律,也最懂音律,其他人对此,只能是听个囫囵大概,这便正如欣赏美人,普通人只是惑于其形,观其外表,故心生爱慕,而真正的高人,却是要看美人的灵魂,美人之美,不在于外表的光鲜亮丽,而在乎内在的雍容华贵,没有内涵,便是生得再美,也不过是一副空皮囊,供人玩乐尚可,若欲与之交情交心,当是玩笑之举。
八人疲乏至极,两双腿已有些打颤,可那琴声却依旧时隐时现。
一路之上,北骆天都显得很是激动,他健步如飞,丝毫不觉乏累,甚至脸上还带着久不曾见的微笑。
八人终于在夜半时分见到了那位抚琴的高人。
那是在一处小亭子里,亭子残破不堪,只有一道围栏,一张石桌,一只石凳,一盏青灯,且那张石桌,那只石凳都已被那抚琴的人占了。
抚琴的人是个老人,白发,白衣,这本不奇怪,一个老人,纵然穿着一身白衣,也算不得是什么奇事,这也许只能说明,这位老人喜欢白色的衣服,况且,没有人规定,老人就不能穿白衣。
可令众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个身穿白衣的老人,却偏偏又穿着一双红色的鞋子,其实,一个老人,穿着一双红色的鞋子,本也算不得是什么奇事,这也许只能说明,这位老人喜欢红色的鞋子,况且,又没有人规定,老人,就不能穿红色的鞋子。
可当这一切都联系在一起时,这些本不奇怪的事,却变成了一件再奇怪不过的事,这些本不应令人感到吃惊的事,却变成了一件令众人想来便只觉后怕的事。
试想一下,一位老人,在这样空无一人、幽静阴森的空谷之中,在这样的晦暗长夜之下,穿着一身白衣,又穿着一双崭新的红鞋子,坐在这样一个残破不堪的亭子里,只守着一盏青灯,面对着无边旷野,萧萧夜色,弹奏着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得到琴声的古琴,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奇怪,值得恐惧的事吗?
突然,那老人停止抚琴,将手伸直,按在琴弦之上,众人这才惊觉,那老人干枯瘦小的双手之上,竟是光秃秃的。
这老人竟没有手指!
那老人已猛地抬起头,一双暴突的眼,正定定地盯着众人看。
“你们来了?嘎嘎嘎…”
他的琴声虽美,但他的声音却着实难听,便似破锣破瓦之音,尤其是他最后的那一声怪笑,听来,令人不禁寒毛倒竖,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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