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虽老矣,但心却不老,所以,当然可以一战!
拔剑,出剑,一如当年……
霓欢有些惊讶,他认为此刻的楚天将已是“废人”,他自然想不到他竟还有勇气拔剑,可霓欢自然也不会害怕,一个敢拔剑的废人,说到底也还是一个废人,既然是废人,便没什么好怕的。
霓欢也拔出剑,只不过,他的剑更加雪亮,更加锋利,简直是光彩照人,相较于楚天将的锈剑,他的剑简直如一名妙龄少女,身姿袅娜,而楚天将的剑则更像是一位耄耋老妪,身形佝偻,干枯瘦弱。
两剑相交,高下立判。
朵朵火花迸现,每闪出一朵火花,楚天将的剑便多一道伤痕,多一个缺口,火花闪了数百下,楚天将的剑便多了数百道伤痕,数百个缺口。
“当!”
终于,楚天将的剑不堪重负,折成两段,厚重的铁剑掉落在西域沙尘中,扬起一片尘土,在那尘土中,隐现出楚天将错愕的神情,这柄陪伴了他十多年的铁剑,这位老妪,终于在今天,在今天这个楚门危急的日子里,卸下了她的使命,告别了她的主人,回归到本该属于她的黄泉彼岸,去等待下一次的轮回。
也许下次,她会遇到一个好的主人,那个主人,会把她当做自己的挚宝,时时勤拂拭,让她光彩夺目,美丽照人,让她永葆青春,让她永远年轻,永远如初出剑炉时那样,带着一身的犀利锋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是这一世,她活得太憋屈了些……
楚天将跪在地,用手轻轻地捧起那两段断剑,缓缓地摩挲着,眼神哀伤,语气悲恸,低声道:“这一世,是我对不住你,你本是名剑,却甘愿为我所用,在我手下埋没了你的剑名,我楚天将发誓,以后我所用的每一把剑,都将以你冠名,剑名‘绣庐’……”
“若是有来世……”楚天将没有接着说下去,他只是将那两截断剑放入剑鞘之中,双手持剑,毕恭毕敬,来到楚门院前那棵百年银杏树下,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刚好可以放下断剑“绣庐”,他为“绣庐”培土立坟,在“绣庐”坟前跪下,双手合十,虔诚祈祷,似在为“绣庐”超度。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便是霓欢,也在默默地看着他,并没有出言讥讽,更没有趁机偷袭。
霓欢也是用剑之人,他知道,对于爱剑之人,剑对于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更知道,当有人将一个剑客手中的爱剑折断,那人将会面对什么。
霓欢虽是一个阴险狡诈之人,但他并非是一个小人,毕竟,一个人若能将剑练到极致,这人的心性,总归不会太差,也有可能,霓欢当时对楚天将产生了一种英雄相惜的感觉,毕竟,大家同为剑道一途之人,心里自是更加清楚,在剑道一途,若是想要取得些成就,那将付出多少努力与艰辛,更何况,像他们这般浸淫剑道多年的人,都可谓是一个“痴人”。
两个“痴人”,本不该互相倾轧与嘲笑,更不该拔剑相向,武道一途,本是一条宽敞大道,足以容得下大家并肩前行,便是有人在武道大路之走得快些,其余人也该为他喝彩鼓掌,而不该背地里使阴招,下绊子,阻扰他前进,可在当今的武林,像那样耍阴招的却大有人在,一人走得快了,其余人想的并不是如何努力赶他,或是在他无法前行之时助他一臂之力,更多人想的是,如何将他拉下武道这条路,让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踏足武道,所以,武林中那些天赋超绝,惊才绝艳之辈,往往是初露锋芒,还未来得及大展拳脚,便被人害死,或是投毒,或是背地里捅刀子,而那些武道一途走得极为顺畅的天才,又大多是心思单纯,品性纯良之辈,或许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走好自己的路,也才有可能在武道一途走得更长远,他们不屑用阴招,更对别人的阴险手段防不胜防,每每死于非命,更有人临死之前还一心记挂着杀他之人,心里认为那人是当今天下对他最好,最把他当知己的人。这其中,金钱利诱,权势相逼,美人计,简直层出不迭,除了那些被人害死的武学天才,那些被大家大派豢养起来的人,要么是鱼目混珠、沽名钓誉之辈,要么也被大家族中的五光十色迷了双眼,乱了心性,就是这样的现状,致使当今武林,几百年才可出一个武道巅峰,更有甚者,几百年都不能出一个,当然,对此现象,也有一些清明寡欲之人,或是一些隐居世外的绝顶高手发声痛批,可光凭几人之力,终究还是抵不过武林中这股浩浩洪流,他们的声音,初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可时间一长,便也被淹没在漩涡之中,再没了踪迹。
霓欢虽称不是一个武学大家,更非世外高人,可他亦看不惯那些善使手段的“小人”,他虽好出言讥讽一人,但过后,也必定是以自己实力击败那人,绝不会给他人留下话柄,所以,他在武林中的名声虽不好,但也绝没有人会在背地里骂他一声阴险小人,这便是他的坚持……
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楚天将做好一切,再回来时,楚天将的神情又变。他没有预料之中的伤心暴怒,反而异常平静,平静得就像是一泓万年不曾流动的死水,他那张稍显稚气的脸,还是隐隐约约地透着一股成年人才有的沧桑,却更多了一份成年人才有的稳重洒脱,那份神情,与楚中天昔日的神情一般无二,威严随意,不怒自威,现在,才可说,他,楚天将,配为“楚门少主”,也当得起“楚门少主”四个字了。
“凝血为剑的手段我也会用,只是我不愿用,我总觉得剑还是要握在手里更踏实,更有安全感,那种虚假的东西我向来不喜欢,可今天,我却也不得不用这个手段了,只是我以血凝出的剑,与别人的略有不同,你仔细看好了……”
楚天将说罢,便缓缓地伸出左手,割开手腕,血液顿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楚天将默默地看着奔流而下的血液,念随心动,本是向下流去的血液顿时如有了生命一般,向着楚天将手心里急速聚去,须臾之间,便凝聚出一个如婴儿头颅般大小的血球,血球极不安分,左冲右撞,似要冲出楚天将手心,脱离掌控。楚天将眉头微皱,嘴唇微抿,左手成爪状,将那团血球牢牢地抓在掌中,那团血球跳动一阵,许是见无法脱逃,便也安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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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将眉头微舒,左手五指缓缓移动,那团血球便也被拉扯出各种形状,渐渐地,一柄长剑的雏形已现。
楚天将额头的涔涔细汗清晰可见,又过一炷香的时间,随着一声轻响,一柄通体血红的长剑铸成,样子竟与那把断剑“绣庐”一模一样。
楚天将将那柄血剑握在手中,向下插入沙土里,那柄血剑竟如真剑一般,沙土触之即化,蒸腾出一阵血红烟雾。
楚天将轻呼一口气,神情看不出悲喜,只是眼神中隐隐有些落寞,低声道:“此剑名为‘绣庐’,与我那把断剑一样……”
这句话,不知是他向着自己说的,还是向着别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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