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快速地运转着,几秒钟过后,张炎决定帮帮这个人。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只是想到了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
张炎把那人背进屋中,打开自己精心设计的机关,轻轻地将这个气质颇为儒雅的中年人放在密室的床上,然后把屋里的一切恢复原状,又将院墙上和院子里那人留下的痕迹用水冲洗干净,原本他还想出门作进一步的清理,结果发现完全没有必要,这场暴雨,已经让他家门前的小巷和附近的几条胡同都充斥着湍急的水流。
那人的痕迹,早已被流水冲刷无影!
一切都搞定后,张炎又坐在家里独饮独酌。
大约过了一分钟,外面便响起了急迫的敲门声。
“小炎,快开门,是我。”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张炎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
“来了,来了。”张炎急忙出来开了门,笑着寒暄道:“程叔,兄弟们,这么晚了,你们这是……”
眼前的一群人,以分局局长程林为首,外加十来个警察,最后面还有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
特务处!
张炎以前也配合过特务处执行过抓捕任务,因此脑海中一下子闪出这三个字来。
“配合特务处的长官抓捕一个重要的地下党。”程林不紧不慢地说道。
看得出来,程林和警察们内心都是有气的,大晚上本该是他们休息的时间,却被特务处那帮人临时抓差,协助抓地下党,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抓到了他们没赏,抓不到还要受罚,而且还是危险系数极高的差,万一吃了地下党的枪子,到哪儿哭去?
只是,有特务处的人在场,他们也不敢表现出来。
张炎招呼众人进了院子,这时程林说道:“对了,小炎,你家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程叔,这院子常年只有我一个人,哪还有其他人?刚刚我在家吃晚饭,听到枪声?,正准备出门看看是怎么回事呢?”张炎面色不改,依旧笑吟吟地说道。
“按照规矩,还是要搜一搜。”程林说着朝张炎使了个眼色,然后指挥几个警察进屋搜查。
张炎会意,其实他们压根就不想搜,就是搜也是进屋慢腾腾地转一圈,张炎也是警局的一员,自己人他们都不相信,还能相信谁?但场面功夫必须做,毕竟后面还有个监工啊!
趁着这个空挡,程林拉着张炎走到屋中,低声责备道:“小炎,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听到枪声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刚才你还想着出去看看,不要命了,记住叔的话,枪子可不长眼睛,一旦被打中,非死即伤。”
张炎点了点头,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他的父亲和程林是至交,十多年前,他的父母死于战乱之中,是程林不顾危险,冒死将他救下,一手将他抚养长大,更是供他去上海读书学习,毕业后,又将他留在身边,在警察局挂个职,每天的任任务就是值班,既不巡逻,又不出警,薪水却一分都不少,碰上特务处抓差,没有办法,但总是叮嘱钱贵这个老警察保护他的安全。
对于程林,张炎虽然口中称叔,但心中已经把他当成了父亲。
“程叔,要不我也穿上警服,和你们一起去抓人?”张炎说着就向衣架走去。
程林急忙制止了他,打了大大的个哈欠,有些疲惫地道:“不用,特务处最近招了不少新人,所以就没让我们全体出动,行了,你也值了一天白班,少喝点酒,早点休息吧。”
“是,程叔。”张炎轻声说道。
“兄弟们,走了。”
十来个警察在屋里转够了圈,闻言精神一振,立即装成干劲十足的样子,冲到院子里集合,程林则走到那个特务跟前,恭敬地说道:“长官,经过我们仔细搜查,没有发现地下党的踪迹,或许是跑到别处去了,另外,这家屋子的主人是我警察分局的兄弟,半个小时前就下班回到了家中,我询问过了,他也没有发现地下党。”
特务微微点头,略一思索,冷冷道:“走,去下一家。”
一行人出了院子,待他们走远后,张炎长吁了一口气,今天虽然充满危险,但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月以来最高兴的一天,他的心情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了,因为—
他救了一个地下党,这人是我党在白区坚持斗争的无名英雄,是我党老一辈的革命者。
张炎回到屋中,打开机关,点亮蜡烛,发现那人赫然站立在床前。
“小兄弟,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那人说着朝他鞠了个躬。
“先生,你就是那个地下党吧,追打你的不是什么地痞流氓,而是我们警察分局的人。”张炎微微颔首说道。
“对不起,小兄弟,我骗了你,我就是你们警察分局要抓的那个地下党。”那人扶了扶眼镜,满脸羞愧之色。
“无妨,先生贵姓?”
张炎对眼前的地下党充满了敬意,立刻转移了话题。
“我姓李,李享,请问小兄弟贵姓?”李享不顾高烧,直起身子问道。
“张炎。”张炎说完之后,起身走到密室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道:“李先生,你若是信得过我的话,就先在我这里住几天吧,以我对特务处那帮人的了解,他们接下来肯定在城内进行大搜查,我这里今晚进行过搜查,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可以说非常安全,现在,我去给你煎药。”
“张炎兄弟,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什么愿意为我冒这么大的风险?”李享一脸诚恳地问道。
“李先生,你放心,我不会抓你去邀功的,至于我为什么要救你,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们是真正为老百姓好,我对你们要建立的新中国充满信心,我相信,你们共产党人的事业一定会成功。”
面对革命的老前辈,张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只是,他不能表明自己的党员身份,这让他心如刀绞一般。
难不成,他要冲上去告诉那个老同志,我是党员,而且还是八十年后的党员,说出来有谁信呢?
其实,他是多么希望把“你们”改成“我们”啊!
“你说的对,我们的事业一定会成功!”
李享说着,脸上绽放出了绚烂的笑容。
那是一个革命者在逆境中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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