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从何说起?”阳炎彬却是诧异回头,乃是正经道:“楚兄真以为我只当是随意一言吗?”
“不是?”
楚升无奈,便问道:“这又有何说法?”
“我当先目光所及,她心中惊慌,第一眼可不正是落在你身上?”
“这算是个屁”楚升撇嘴无言。
“权且一问嘛”阳炎彬自是道:“若真就应了我猜测,那可不就是正中红心若我猜测了倒也无谓,左老夫人都已经应下,她如何能食言?便是她可食言,那左大人知晓此事,又如何能置之不顾?”
“你小子心眼也真是多”楚升有些头疼。
“就算是不说此事,你倒是也不知道让让我啊”阳炎彬笑骂道“当日你坑死了那马鼎德之后,浦阳剑派的好一番遗产,可是让你好生吞了一大口。”
楚升掸着衣袍,一边眯着眼看着场下纷纷扬扬打得这般热闹,只是笑道:“身外物罢了”
阳炎彬本想说身外物那你为何还吞得最多?但念头在心中转了一圈,当日他动些手段和楚升交易要去换那金银之物以填补府上用度可未曾想金银未至,己父已丧,便是世事无常竟是如此,那些身外物现在要来又有何用?
心有此念,他却也是叹道:“是矣不过只是身外物。”
“你啊,何必如此?”楚升拍了拍他肩头,“男子汉大丈夫,如何便要处处长短吁叹”
“废话,我”
“我也死了老爹”楚升面色平静,蹲在地上全不像是个高手做派,许是和自家褚之鸿褚师弟学坏了,便只是寻常言语般。
“我那母亲,自我记事之时,便也未曾见过她容颜。幼时曾有问我那死老爹,我是从何处而来。”
阳炎彬愣了一下,不成想楚升还有这番身世遭遇,便顺着他的话头问道:“他如何回答?”
楚升拿手指指了指头顶,没好气道:“那糟老头子说,我是天上的星宿掉下来,被他接在怀里的。”
阳炎彬也是无奈,不禁笑道:“这又算是什么回答”
楚升只是笑,“那老家伙耍猴一样耍我呢”
他似是梦呓般回忆起来,口中轻声道:“但那时年幼,只以为自己当真是星宿下凡老爹彼时正在教导我习武,便要勤苦打熬身体,由是为了激励我,便一直同我说,直讲我是武曲星下凡,日后必定是天下第一高手。”
“但后来,其人又想让我从文,我也就变成了他口中的文曲星下凡了,日后又必定金榜题名。”
这倒是将阳炎彬逗笑,却又听楚升道:“由是我一直在思索,那天上三垣二十八宿,我如何既是文曲星,又是武曲星?那我究竟是何处星官呢?仔细想来想去,发现许是紫薇星也难定呢。”
“你倒是真敢想”
楚升嘿嘿道:“幼时总有些胡思乱想,只是后来却就文不成武不就,发现自己不过都只是痴人说梦,何处星宿都不是,自己反倒只是楚不成而已”
“现在呢?”阳炎彬道:“你当下君子剑的威名,而今在宁州地界想来也是震撼得紧。这文不成武不就倒也就权且成了无稽之谈吧。”
楚升更是大笑不已,拊掌道:“是矣!是故我近来想想,许我是紫微星老子下凡也说不定”
阳炎彬险些喷出来,只是摇头不已,“这话传出去,可是杀头之罪。”
楚升并未在意,只是又道:“杀不杀头且是两话倒是你,真也是何必如此?”
谈到此处,阳炎彬低头握拳,好一阵子才道:“你我不同”
自是不同的,那份亲人之逝,切肤之痛,楚升又如何明白。
楚升斜眼道:“何至于将自己一生都赔进去?”
阳炎彬摇头,“我那老子,在时便每每总言天下如何如何,九千岁如何如何罪大恶极这人不过是十九州一偏僻州盟主而已,偏偏胸怀天下,义字当头,终究死在了这当口。”
“你若走了,他每逢佳节,何人祭拜?”
阳炎彬沉默稍许,他叹息道:“老头子平日也不好酒水我也有所打算,便守过清明,为他烧香上酒,将此事通报,便自也是去矣。”
楚升啧了啧舌,轻声道:“天下聪慧之人不少、俊俏之人也不少但唯独像你我这般,独一无二的当真是少的可怜。你若是去了,只留下我一人,反而帅的有些寂寞了。”
阳炎彬推了他一把,只是大笑不已,可笑着笑着,却渐渐沉默了。
“确实是,会很寂寞了啊。”
“阳盟主,我只见得两面,一次自是在浦阳城府境,一次便是在左府宅邸但其人英姿,依旧长存。”楚升忽的斜指那场中狼狈不堪的三人,突然笑着道:“十载之前,彼时大夏内外乱起外有北戎来犯,内有各州匪患重重。宁州有匪八十一处,便是阳盟主与这三人及那马鼎德一同破寨平匪,十九州匪患,由是我宁州第一个平定的,乃出为天下先。”
“阳盟主性子敦厚,得盟主之位后,便树如此四人为个中标杆,也算是厚待四人但四人尽皆是白眼狼,倒是彼此串联,行得反目之事,致使盟主令难出城。”
说道此处,楚升叹道:“倒也算是好人不长命,坏人过千年吗?盟主已去,这三个跳梁小丑便禁不住跳将起来,惹人作呕。”
阳炎彬也是深深看了三人一眼,默然不语。
楚升又道:“你说,便是将这三人也尽数送下去,去与阳盟主作陪,也让盟主在黄泉路上不寂寞,如何?”
顿了顿,他又道:“但这个吴谨言,却要迟滞些”
“为何?”
楚升摇头道:“我父便是被其人坑杀,我要让其人身败名裂,也好祭我父。”
阳炎彬回头看了楚升一眼,平静的点头,“我觉得可以”
两个死了爹娘的少年,便都是蹲在前方,看着场中纷杂,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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