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却是听的楚升暗暗咋舌,不禁连番看了他几眼,心道这人若不是疯了,那便是真的毫不在意。
也或许...根本没有意味到真正的情况。
但,他看上去丝毫不似疯傻模样,且这番表现却也不是目光短浅之人。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却还是我便是看不惯这般人等。”
赖老爷却是眯着眼睛道:“其二人或许在你看来皆是豪杰,但与我观之,却是粗鲁之辈,平生只好打杀,以手中刀剑为行身之径,何其低劣。”
“你道我为何唤你而来?却是你倒也曾读过几年书,当与他们不同,你我二人或许才有共同语言。如那般粗鄙之人,怎会理解我。”
楚升当真无言以对,这赖老爷却是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说话之间也是振振有词。他真不知应当如何回答,只得沉默以对。
“当今大夏,不知楚掌门如何以看?”赖老爷却自找话题,且寻了个完全不似他这番形象应该谈及的事情。且看他一身肥肉,如蛤蟆般躺坐在车厢内,满是横肉的脸上点缀着一对绿豆眼,唇边两抹八字胡,左看右看都是个奸猾之辈模样,此时却张口便论及朝堂大事,给人一种怪异之极的感觉。
“不知赖老爷如何看?”
“一国兴亡,系于帝身...”赖老爷嘿嘿笑着,说着应当是些“高才”之辈才可能说出的透彻话语,“且看那十年前,杨无敌一战败北戎,天下皆惊,大夏乃是当世强国。然而帝性疑,杨无敌纵有补天之能,亦交去兵权,解甲归田,再大才能都毫无用武之地。时至今日,大夏军队已然败坏至此,如杨元志这般英雄人物也在军中蹉跎,多被打压,全无出头之日。”
楚升心中一动,目光落在赖老爷侃侃而谈的脸上,心道他果然知道杨元志是个有能耐的豪杰,但却依旧以极其恶劣的态度相待,真像是他所说的那般,看不起粗鄙之人吗?既是如此,又为何在此时言语里颇有叹息之色?
“此是军中。且看那官面,大夏九千岁乃只是一介阉人,却权势滔天,买官卖官直至三公位。由是更带坏了大夏官场,一日生辰,五州之地官员纷纷呈上动辄数十万两生辰纲。便有如此钱财,却是分散给贫苦人家不好?那福州正逢大灾,十数万灾民嗷嗷待哺。朝廷仅拨钱粮二十万,经各路官员上下其手,又有几分能用于灾民身上,这又何用?灾民又有何人怜?且这却正与一府境知府所献生辰纲同数,你说却是好笑不好笑?”
楚升不禁正了神色,目光深深的看着眼前的赖老爷,却不知当以何言相对。
眼前这人,真当还是那席间赖虾蟆吗?
如今这番模样,却全然是个忧国忧民,心系天下之人。
且这赖老爷,本是为落龙城知府送生辰纲而行,口中却多是愤懑,话语里更是多有暗示。
这期间,又是何意图?
顿了顿,见楚升并未答话,赖老爷也不在意,只是自顾道;“依我之见,这大夏已然腐朽,自军中,到官场,自外皮至内里。”
“如此大夏...却是不如去矣,去矣。”
他似是动了真情,拿起胖乎乎油腻腻的肥手擦了擦眼泪,又道:“我知楚掌门乃是读过圣贤书之人,不知可有诗作?”
“并无...”
“我亦是个读过书的,但却不甚精深,曾有去福州一行,彼处实在惨烈,但却无才寄诗以叹。若是楚掌门日后往福州一行,不妨留下诗作。福州民众受灾甚惨,横道便有尸骨,被野狗啃食,却真当是世事艰难,其苦当为世人知。”
楚升却是肃容相对,沉默许久后道:“这是自然...”
于是,车厢中便陷入一阵沉默,半晌后那赖老爷才出声道:“你说...若是那些知府丢却了生辰纲,钱财散去福州灾民处?这却不是天大好事?”
楚升心中一惊,蓦然抬头,却见他那张肥脸甩了甩,叹道:“却是不可能之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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