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沐春风的日记?”
此时,这本小册子落在薛宇手中,傲阳和莫无忧紧紧凑在薛宇身旁,因为薛宇榜眼出身,学识和学历在场最高,所以二人觉得薛宇乃是解读日记的最佳人选,这也是为何傲阳第一时间便将小册子交给薛宇的缘由。
这实在是一本很普通的册子,外层甚至都不是锦绣书面,材质和刚刚包裹七巧玲珑盒的麻布如出一辙,只是这书面未有上浆罢了。
薛宇深吸一口气,缓缓揭开泛黄的书页,扉页乃是一个书写飘逸的“沐”字,与沙陀公主闺房香囊上的“沐”字毫无二致,定皆出自沐春风之手。
再翻一页,整面乃是由纂体书写而成的字迹。
“癸亥年正月廿九,雨水,子时,微风,吾感剑道多年未有增进,又觉天地似有微变,遂进山中潜行,寻求升华之法,入夜,巧遇盗匪,应是山中流民,常闻附近有歹徒杀人越货,遂略施剑术,除之。”
薛宇读到此处,神秘一笑,并将“略施剑术”一句加重语气,傲阳明显面部一阵抽搐,毕竟剑神谷一段路程是由他开路,通过着实不易,而沐春风绝非自吹自擂之人,可见其剑法之高深,当真冠绝武林。
再翻一页,薛宇的眼神骤变。
“癸亥年二月初三,深夜,暴雨,门外忽闻急促敲门声,吾与沐意前往,发现仓惶数人,皆着黑袍,样貌非中原人士,首领为一女子,吾观夜雨倾盆,其中一人似已高烧,沐意于心不忍,吾允以住所。”
三人面面相觑,内心登时翻江倒海,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些靠着沐意口述及零碎物件描绘的陈年往事,居然会被沐春风记录在案,那段剑神小筑的过往霎时跃然纸上,随即薛宇迫不及待的翻阅至下一页。
“癸亥年二月初五,惊蛰,山谷中的惊雷吾等习以为常,但这里的客人却难以适应,他们是来自沙陀族的逃亡者,受雇于人刺杀朱温未果,逃难于山谷,她的名字叫朱邪月,吾从未见过如此坚毅的女子,这般艰难的境地却从未舍弃自己的族人,宠辱不惊却唯怕雷鸣,倒也还是位女子。”
薛宇读完此页,会心一笑,他不但感受到了一位孤身带领自己族人逃亡的巾帼女子,更察觉到了沐春风对于这位沙陀公主细微的关心。
“朱邪月?”莫无忧听着薛宇的朗读,若有所思。
“好像......和晋国以前的皇族同姓。”傲阳呢喃着。
“以前的晋国皇族?你的意思是那晋国皇帝李存勖也是沙陀人?”莫无忧惊疑道。
“没错,他的父亲李克用乃是沙陀族首领朱邪赤心的儿子,那朱邪赤心早年被唐懿宗赐姓名李国昌,后来为大唐效力,与李克用驰骋沙场,一时风光无限,特别是李克用一手组建的‘鸦军’,在李存勖的手上更加发扬广大,这些年老爷子的‘铁枪军’可是因为这‘鸦军’的存在,节节败退、几无胜绩。”薛宇徐徐道来,语气颇为凝重。
“你的意思是这朱邪月很有可能......是李克用的亲妹妹?”莫无忧又是一声惊呼。
“这世上姓朱邪的人可不多。”薛宇眉头紧皱,内心焦灼,他忽然觉得自己身陷泥沼且越陷越深,也就在这一刻,薛宇忽然明白了唐依云那句劝诫的含义,这案子如今看来确实深不见底,内里隐情牵连极大,囊括了氏族、国家、帮派和各路江湖人物之间的仇怨,而这一切的焦点——魇面刺客,却依旧还是个谜。
要解开这个谜团,就必须要更多、更详实的线索,所以薛宇当即翻开下一页,其中的内容较为简单,薛宇直接带过,而后的数页也并未有何重点,大多是沐春风和沙陀公主之间朝夕相伴、日生情愫的情感独白,薛宇快速的翻阅着,直至一页,骤然停歇。
“癸亥年四月初六,清明,小月眺望北方,含泪,她说想回故乡,吾不忍,却因江湖诸事、分身乏术,遂找其五位族人修炼‘十二剑’,以护左右。”
薛宇朗读完毕,与傲阳对视,他的疑虑傲阳心知,如果真如沐意所言,这群沙陀人仅仅只在剑神小筑居住半年,那么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这五位沙陀人便能将”十二剑“融会贯通,且还有诸如魇面刺客这般出类拔萃之人,傲阳实难相信,即便沙陀人世代征战塞外,外体筋骨及心脾强于中原人,但那”十二剑“招式繁多且行云流水,用剑者不但要将招式烂熟于心,更要剑意贯通,方才能将剑式随心所动,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纵然有沐春风亲临指导,但”十二剑“的内中玄机,可不是天赋二字,便可以轻松参悟。
因此,傲阳大胆猜测,这五位沙陀人或许是在沙陀族内精挑细选之人,为的就是能够从剑神小筑学来“十二剑”,难道这位沙陀公主巧遇剑皇隐居的美丽童话,真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吗?
傲阳沉默不语,薛宇亦是如此,莫无忧不明所以,却也并未开口发问,而是拿过薛宇手中的剑皇日记,自顾自的翻阅着,忽的,莫无忧捧腹大笑,打断了傲阳和薛宇的沉思。
“老莫,你傻笑啥?”薛宇问道。
“快,老虾米,你快读这一页。”莫无忧也不解释,忙将手中小册子交还薛宇。
薛宇迷茫不已,唯有接过诵读。
“癸亥年四月廿,谷雨,不知世间有趣之事是否唯在雨天发生,今在山下为小月采办家用,吾遇一位妙僧,持一柄白色油纸伞,浑身洁白,不染一尘,吾与其交谈,妙僧自称能光,来自东瀛,为洞山良价弟子,入蜀寻觅小乘佛法,此妙僧不拘一格,亦通周易与奇门遁甲之术,吾请其茶楼小叙,席间,能光为吾卜卦,得卦象却三缄其口,能光只道时机未到,让吾今年立秋,寻永泰军节度使鹿虔扆之住所,方知乾坤。”
薛宇一边读着,一边明白了莫无忧的恶趣味,但这则看似无用的篇幅,却让薛宇灵光一闪,随即他快速翻阅这本小册子,直至末尾。
“妙僧……哈哈,老虾米,你看,又一个和你一样,喜欢和秃驴交朋友的怪客。”
莫无忧调侃着薛宇,但薛宇此刻置若罔闻,他全神贯注于手中小册,仔细阅读着最后一页字迹。
“癸亥年七月廿三,大暑,烈日炎炎,但好在这深山之内寒气颇深,倒也算是凉爽,唐门首座唐笑递拜帖,邀请吾去观赏大唐奇书‘八索’,吾本无兴趣,奈何小月久居此处,从未外出,听闻唐门邀约,小月心向往之,故此吾相伴小月去唐门散心,也算没有失约于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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