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
“恶?”
两个字,三丈高。
烫金饰面,飘逸古体。
悬于空中!在虚无氤氲之间若隐若现。
少林慧能方丈双目紧闭,不断掐转手中念珠,想让自己尽快平静。
“咱们......不如......”
少林达摩院首座慧如大师眼神飘忽、举棋不定,他不停地观望四周茫茫一片的迷雾,额头满是汗珠,似乎正在劝说慧能方丈拿定主意。
一旁昆仑掌教云中鹤眉间紧锁,似有意无意扫视四周,他们在这片迷雾之中已不知被困了多久,更不知他们还会被困在这里多久。
三人面前有一石碑,上有五字——“杀一人可过。”
那“善”字下,用三指宽的绳索垂吊着一名中年男子,猎户装扮,蓬头垢面,周身绳索束缚极多,此间不知是脱了力,还是中了毒,总之昏迷不醒,气若游丝。
“恶”字下,同样有一名男子,约莫二十出头,体态颀长,十分瘦弱,身上的绳索明显少于猎户,乃是一介书生,与那被垂吊的猎户不同的是,这个人尚且清醒。
“救我!救我!大师救救我!”
书生不知如何在这迷雾中瞧见慧如大师,极力嘶吼,试图引起慧如大师的注意。
可是慧如大师却置若罔闻,好似根本听不到书生的呼救,于是书生不知哪来的气力,不停挣扎使自己摇摆起来,撕心裂肺地喊道:“大师救我!大师救我啊!”
慧能方丈手中的念珠蓦地停转,双眼缓缓睁开,略显浑浊的双眸定在了书生的身上。
“大师,大师,救我!救救我!”
书生眼见此法奏效,精神为之一振,慧如大师虽然依旧视若无睹,但慧能方丈却意外发现了自己,书生当即喜出望外,继续放声大喊,期盼能够获救。
但慧能方丈没有选择立即搭救这个书生,反倒余光瞥了眼根本不在意书生的慧如大师,还有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云中鹤,慧能方丈略微停顿后,方才换作慈眉善目,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老衲少林寺慧能,敢问檀越尊姓大名。”
慧能方丈双手合十,声如洪钟,书生见慧能方丈朝着自己走来,仿道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忙回道:“小生......小生名叫濮希声,长......长沙本地人,是张举人的门生,大师您救我啊,救救我,出去之后,小生必定重谢,必定重谢!”
慧能方丈根本不认识什么张举人,更没有兴趣认识这位张举人,在这无我阁精心布置的迷障里,莫说是不是真有这个张举人,就连这个书生的话是否为真都暂且存疑。
但慧能方丈毕竟贵为少林寺方丈,心有存疑,却面不改色,依旧面善慈眉,那书生一心求生,自然不可能对慧能方丈生疑,慧能方丈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
“阿弥陀佛,施主你为何会被绑在‘恶’字之上?”
慧能方丈当下第一要务,就是尽快从书生的嘴里得到足够多的信息,因此问的很直接。
“什么‘恶’字?我不知道,不知道啊,我早上醒来就在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书生回答的更直接,脱口而出未有丝毫停顿,慧能方丈、慧如大师和云中鹤三人面面相觑,眼中富有深意,书生一时不明所以,但很快,书生便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忽的惨白,旋即他拧着自己的脖子看向身旁的猎户,当他的视线定在半空之中偌大的“善”字之时,书生寒毛卓竖,本就惨白的面容彻底没了血色。
那“善”字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他的咽喉,让他喘不过气来。
但他必须说话,而且是立刻马上说话,猎户不会说话,也不必说话,因为猎户在“善”字之下,这意味着什么,在场清醒的四人谁都明白,书生一时百口莫辩,却一定要辩,书生并不想死。
“大师你要相信我啊,我是好人啊,你要相信我啊!我没害过人啊!”
书生歇斯底里,如果他想活命,就必须辩解自己与这字无关,可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他又如何辩解,想让素昧平生之人对自己产生好感,还是在第一印象有歧义的情况下,谈何容易?
书到用时方恨少。
书生虽然平日里饱读诗书,可在这生死存亡之时却意外词穷。
“大师你要相信我啊,相信我啊!我真的是好人啊!真的是好人啊!”
书生的面颊胀得通红,脑侧青筋凸起,一把鼻子一把泪的翻来覆去强调自己是好人,可却未有丝毫实证。
江湖从不相信眼泪。
更何况谁也无法对一个陌生人分清楚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
特别还是这种看起来是好人的书生。
慧能方丈又看了眼半空之中的“恶”字,眼角的褶皱微微一动,旋即还未回应那书生的祈怜之词,一直沉默的云中鹤竟忽然朗声斥责。
“休得信口雌黄!若真如你所言,你怎会被绑在这‘恶’字之下,想必定是恶贯满盈之人!莫要再惺惺作态了!”
云中鹤突如其来的义正言辞,让慧如大师长舒一口气。
这一次慧能方丈再未给书生解释的机会,因为云中鹤的速度太快,亦或是说慧能方丈并未想要阻拦,他再次闭上双目,转动起了手中念珠。
云中鹤的速度确实很快。
因为当慧能方丈才转到第二颗念珠时,那书生已然没了生气。
书生甚至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在一个闪念之间,陷入了黑暗。
无尽的黑暗。
但这片黑暗却并没有持续很久。
“我?我难道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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