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在竹席上坐下,连位置都没有变。
哀章再推出一锭银子,凑足一百两。他瞧了瞧周围:“谁先问?”
来歙微笑道:“陆前辈先请。”
陆乘风也不客气,他迫切地想知道通天楼的一些情况,更想以此为考题,验证一下对方的消息是不是真有那么灵通,真有那么可靠。
“最近一段时间,京城里是不是来了很多江湖人士?他们是一伙的吗?”
邹欢不急不忙地道:“你这是两个问题。”
哀章一咬牙,又推过去两锭银子。
邹欢大袖一拢,将银子收去。
“最近确实来了很多江湖人士,听口音都是外地人,多在城北一带活动。就在长乐宫发生鬼案的前一天,这些人忽然消失了,但也没有人见到他们离开京城。”
“这些人虽然不是同一天进城的,但行动都很统一,消失的时间也在同一天,所以他们肯定是一伙的。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用同样的手势传递讯息。”
陆乘风微笑点头,对方的回答可谓十分准确,看来他在京城的人脉极广。这与陆乘风之前的判断也十分吻合,从那些人的行为来看,几乎可以肯定是通天楼的人。
这两条信息对破案虽无什么用处,但也说明了京城里有一股潜在的敌人。
这也让哀章更加相信,王家老宅大不简单,很可能就是这股敌人的窝点。
哀章又推过去两锭银子,他自己问了一个问题。
“那些人是否来自一个叫做通天楼的地方?”
邹欢摇头道:“不知道。”
哀章有些尴尬,想了想又道:“在长乐宫丢失的三个大箱子去了哪里?”
邹欢还是摇头:“不知道。”
哀章一度陷入尴尬。
来歙笑问道:“丢失的三个大箱子是否出了长乐宫?”
邹欢毫不客气地将两锭银子收去。
“长乐宫的防卫虽不严密,但是要带着那么大的箱子出去而不被人瞧见,所冒的风险实在太大了。更何况,当晚的凶手只有两人,根本找不出第三双手来扛箱子。”
这一百两花得值当啊,连凶手的人数都知道了,可谓解开了一个谜团。
哀章脱口道:“凶手只有两人?那不可能罢。
邹欢毫无表情,也不答话。
哀章老老实实地把两锭银子推了过去。
“那一百来人真的是两个人杀死的?”
邹欢将银子收去。
“确切地说,是一个人杀死的,另一个人只在附近出现过。”
这一下,除了邹欢自己,屋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来歙琢磨道:“难道对方用了毒?”
陆乘风忽然一个激灵,思路一下子被打开了。毒,还真是一种可能性。
哀章淡淡地把话接了过去:“我们查验过那些尸体,没有中毒的迹象。”
陆乘风略一沉思,目光瞄了瞄邹欢那边,示意哀章给钱。
随着两锭银子推了过去,陆乘风张口便问。
“案发当天,长乐宫里面是否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邹欢又将银子收去。
“案发前不久,有人在那附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那种味道很浓,之前从未在长乐宫出现过,也从未有人在其他地方闻到过。案发后不久,那种香味就没了。”
陆乘风再问:“闻到香味的人,有没有中毒?”
邹欢看着哀章,等着收银子。
哀章道:“就剩二百两了,你们掂量着办。”
陆乘风道:“都给他,问完走人。”
哀章瞧瞧来歙和西门君惠,见二人都没意见,便将四锭银子都推了过去。
邹欢收了银子,答道:“到目前为止,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哀章见对方回答得太容易,便有些不悦:“你是不是耍我们啊?”
邹欢怒道:“要是信不过我,你随时可以走人,最后一百两还给你。”
陆乘风忙道:“不得无礼,我相信邹先生。”
邹欢这才面容一展,朝陆乘风道声:“多谢。”
陆乘风想也不想:“最后一个问题。案发前后,沟渠附近有没有奇怪的声响?”
邹欢道:“有人听到了巨大的水浪声。”
陆乘风哈哈笑了起来,他忽然起身,大步往外面走去。
“大家赶紧回去,事情有眉目了。”
还在屋里发呆的三人闻言大喜,急忙跟了出去。
陆乘风的脚刚跨出院门,边山奇就追了上来,他刚才可是一直在附近偷听的。
边山奇道:“你真的想明白了?”
陆乘风道:“那三个箱子一定是埋在沟渠里了。”
其他人一听这话,再结合刚才的问题,登时心中敞亮。
大家往前赶了一阵路,来歙忽然止步,道:“既然这个邹欢的消息如此灵通,我还想问他一个问题。谁有银子,先借我一百两,改日一定还上。”
哀章道:“这不都已经问清楚了吗?还能问出啥来?”
“两年前,在追拿老魔王的时候,我有几名兄弟死得不明不白,像是被熟人从身后暗算而死的。这件事发生在城北,也在邹先生的能力范围内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问问之前的事呢?走,咱们回去。”
来歙见其他三人有些茫然,便道:“当年的事有可能和现在的事存在关联,你们不觉得凶手对押送军饷的卫队了如指掌吗?这其中多半有内鬼啊。”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急忙跟着来歙往回走去。
到了院门口附近时,陆乘风忽然低声道:“大家小心,里面有血腥味。”
话一说完,他已在众人眼前消失了。
哀章正在寻找陆乘风的身影,院内已传来一声叹息:“作孽啊。”
这是陆乘风的声音。
边山奇率先掠了进去,他见到了地上的两具尸体,两摊血迹。
“岂有此理!”
边山奇的一双眼睛剧烈收缩了一下,两只拳头捏得噼啪直响。
这里只住了两个人,死者当然是邹欢和阿晴。邹欢死在前厅的门口前,看来陆乘风他们刚一离开这里,凶手就动手了,阿晴死在奔往前厅的路上,她可能看到了凶手。
边山奇首先走到邹欢的遗体旁,闻了闻他的一双手掌。
“二师弟,大师兄对不住你……”
边山奇语声悲戚,阴沉的脸上竟然落下了两行清泪。
“你以为凶手是我派来的吗?这时候都不肯使出阳云火链掌保命。”
西门君惠叹道:“你和二师兄的赌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边山奇长长叹了口气,他决定不再隐瞒任何事情。
“我曾逼他传我阳云火链掌,他死活不肯,说是早已忘记了这套掌法,我便与他立下一个赌约,若是有朝一日他使出这套掌法,就必须得传我,他为了不再受我骚扰,一口应允了下来。我刚才检查他的双掌时发现,他没有动用过阳云真气。”
陆乘风大致察看了一下:“凶手的掌力很雄厚,是名高手。”
西门君惠道:“二师兄的脸上还露着笑容,他根本没把生死放在心上。”
邹欢的一只手拼命伸向前方,眼神也瞧着那个方向。顺着手的方向,可以瞧见阿晴姑娘的目光,二人在临死前,还想爬到一起,但始终未能如愿。
阿晴姑娘的脸上也露着一个笑容,她的眼神如邹欢一样,注视着前方。
边山奇一声不响地抱起阿晴姑娘,往一间屋子走去,她就是从那间屋子走出来的。西门君惠则默默抱起邹欢,也往那间屋子走去。
陆乘风他们进到屋里才发现,里面除了一副巨大的棺材,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副双人棺材。
阿晴姑娘曾经说过,邹欢特意为他们两个人准备了一副双人棺材,应该就是这屋里的棺材了。两具遗体放进棺材之后,边山奇特意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
大家看得出来,边山奇虽然对邹欢很凶,但在心底他是疼爱自己师弟的。
可能是为了阳云火链掌的秘籍,他才有性情暴烈的一面。
边山奇双目空洞,缓缓走出了屋子,喃喃自语着。
“我知道师弟干这行买卖会有危险,所以在江湖上放出话来,谁要是敢动他一下,我边山奇必让人血债血偿。这么多年来,师弟一直相安无事,不料今日难逃一劫。还真有人敢拂我边山奇的面子啊,竟然敢动我阴阳家的人,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到最后,他面上青筋暴露,杀气大盛,一掌打在身旁的树上。一个清晰的掌印在树身上显露出来,轻风吹过,碎屑纷飞,阴陀罗咒的内力果真非同一般。
院中落下一地枝叶,那摇铃亦发出一阵震响。
“哀章。”
“弟子在。”
“立刻回城,联系你大师兄配合行动,在全城来一个突袭,重点是外地人。口号要打出去,那就是捉拿通天楼的妖人,只要有嫌疑的统统抓起来,遇到反抗的格杀勿论,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你记住,我不要活口,让他们死得越惨越好。”
“是,弟子这便去安排。”哀章答了一声,先行离去。
西门君惠知道大师兄这次是动了真怒,当下也不劝说,由得他去了。
边山奇忽道:“三师弟,你就不要趟这浑水了,赶紧回去罢。”
西门君惠一言不发,黯然走了出去。
边山奇瞧了瞧陆乘风和来歙,沉声道:“我们的行踪已经败露了,赶紧回长乐宫打捞那三个箱子,防止敌人再次捣鬼。”
他们便即展开身法,飞一般往长安城掠去。
刘宸正在闭目打坐,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蓝光,就连周围都氤氲之气。
他在治疗毒伤的过程中,对元力的感悟又更进了一步,在越女庙所吸收的外来元力已被他完全掌控,但令他意外的是,外来的元力有一种喧宾夺主的迹象。
他自己所练出来的元力,似乎被融入到了这股外来的元力当中去了,他现在只要一动用元力,身上就会发出一层蓝光,当然也会带着那种潮水般的气息。
现在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要元力一动,体内就好像出现了一个海洋。
当他行功完毕,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她一直静静地瞧着刘宸,眼中尽是关怀和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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