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便气不过,恶狠狠道:“白玉川,你他娘的是不是故意害我们啊?”
白玉川似乎回复了一点气力,侧脸朝蒙面人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
“你说对了。除了我,这屋子里的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三名蒙面人神色大变,一齐跳了起来,但他们的行动却不统一,有两人是往前扑向白玉川的,断了一臂的那人则往花鲸楼外面跑去。
乐声响起,银光倏现,白玉川一跃而起,追上为首那人。
这时,另外两名蒙面人已砰的一声倒了下去,其中一人咽喉上有两个细孔,另一人的身上兀自喷着血雾,有些死不瞑目:“白玉川,你……”
为首这名蒙面人刚要转身还击,却忽然发现真气提不起来。
一声筝音响起,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经脉似要胀裂开来。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便不去费那力气了,贴着一根柱子缓缓坐了下去。
白玉川也不急着杀他,他知道对方有话要说。
果然,那人道:“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让我死个明白。”
白玉川笑了,笑得十分灿烂,就似春日里的阳光。
“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了。只要你活在世上一天,我就没有安稳的一天。”
“杀了我们,主公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都死了,这儿的事还有谁知道?多谢你时刻都在提醒我,有一个叫做主公的人,是我最大的威胁。我有太多的把柄在你们手上,如果你们不死,我就得天天受你们的威胁,受那个人的摆布。说了这么多,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白玉川说到兴头上,忽然把头一扬,有些意气风发。
“从今天开始,那个人也得看我的脸色。而这样的人生才算精彩。”
“你这是在玩火!”
“哪怕玩一天,我也是在照着自己的意愿活,那也活出了人生的滋味。而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的狗还觉不够,打算做一辈子狗吗?真是一副贱奴相。”
那人大怒,刚要站起,身上经脉胀裂,倒了下去。
白玉川冷笑一声,开始在屋内找人,可他几乎把花鲸楼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活人。花鲸勇士都死了,连照顾教主日常起居的人都服毒自杀了。
祁开云果然不在这里,一个重伤之人绝对无法逃过白玉川的耳目。
白玉川望着楼顶发呆,口中喃喃道:“教主啊,看来你真没把我当自己人,这花鲸楼里全是秘密,你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我知道,就像专门防我的一样。”
他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来人,把这儿的地面都给我拆了!”他似乎快要疯掉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找不到祁开云,他以后将寝食难安。
外头便即涌入一大群人,各拿着兵器,在花鲸楼里又砍又撬。
白玉川冲出了门,他已有了对策。
“跟我来,大家往水寨外围搜过去,不要漏过任何地方。”
清韵台范围之外有一座不起眼的小木屋,住在这儿的是一对老夫妻,负责帮天音教培植花草的,水寨上的盆景几乎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这儿非常空旷,因为要种东西嘛,必须要有充足的阳光。
木屋的前面,是一条宽敞的大路,一直通到水寨的边界。当时留出这条路的时候,是考虑到培植花草所用到的盆子、罐子、泥土等东西都需要从外面运过来。
这对老夫妻平日里走起路来都是老态龙钟的,然而此刻进出屋子却是一副十分矫健的模样。之前大家都错看他们了,原来他们也是练过武功的高手。
今天不止他二人的行动有些奇怪,就连他们住的小木屋都有些奇怪,因为下面正在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水桶在井口取水的那种声音。
声音终于停止了。老丈奔入木屋,只流老妪在外。
他顺手就将屋门关上了,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从外面看上去,这座木屋的形状有些特别,那就像一个倒放着的水桶。
不愧是种花草的,连住所都这么有艺术味。
屋内黑乎乎的,两边的窗户小而结实。
他在黑暗中静静等着。
脚下忽然传来细细的水声,似乎有东西在移动,他的神情有些紧张起来。
过了片刻,他似乎听到了敲击木板的声音,当下凝神静听。
“陌上花开时。”下边传出一个细不可闻的人声。
老丈登时泪流满面,哽咽道:“当是故人归。”
他的手在暗处一摸,屋内发出一阵声响,原本黑暗的屋内现出一点亮光。
屋子中央的地板上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个狭长的暗槽,有棺材般大小,光亮就是从这个暗槽里透出来的。
整个屋子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摩擦。
暗槽下的空间缓缓现出一个狭长的木箱。木箱的模样有些奇怪,前后两头尖尖的,像是一个鱼头,左右两侧挂着绳子,应该是被拖拽过来的。
箱盖被打开,里面竟然躺着一人。那人身上有些血渍,像是受了伤。
老丈纳头便拜:“属下见过教主。”
那人坐起身来,当真便是祁开云。
老丈深深叹息了一声,道:“属下每时每刻不在想念着教主,心中却希望着永远都不要见到教主。然而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他忽然悲中带喜:“能在我有生之年再见教主一面,此生无憾矣。”
祁开云像是遇到了多年的故友一般,面容和蔼而有些激动。
“你那一双儿女过得可还殷实?”
“有教主关照,自然坏不了。”
“以后的日子就靠他们自己了,是我无能啊。”
“教主千万别这么说,要是没有教主,我们一家人早就没了。在如今这种乱世,相比天底下的大多数人,我们能遇见教主,已经是最幸福的人了。”
祁教主抓住老丈的手,眼中落下两行泪来。过了半晌,他才缓缓躺了下去。
老丈轻轻将箱盖放上,又按动机关,使屋内恢复了原样。
“阡陌交通。”老丈打开屋门,轻唤了一声。
外头那老妪走到一个巨大的花盆下面,双手轻轻一抱,便把沉重的花盆移开,原来放着花盆的地方露出一个凸起的圆块,她一脚踩了上去。
周围发出一阵咔咔声,附近的地面动了。老妪一跃而起,到了小木屋后面。
只片刻间,四下已变了样,原本的一大片空地已斜斜抬起,露出大片水面。
砰砰之声不断响起,是栽着花草的盆子、罐子摔在了一起。幸亏周围并没住人,否则看到这情形一定会吓坏,以为来了什么妖怪。
小木屋的周围已毫无障碍,只有那微波荡漾的水面。这一片水面延申了出去,沿着原来的那条大路,一直通向前方。
哗啦一声水响,小木屋浮起少许,露出了本来面目。
原来它的下面是一个鱼状的船身,平时沉在水下,谁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又是一阵机关声响,怪船的周围撑起了许多帆布。两名老人家来回纵跃,手扯帆绳,那娴熟的动作,就像在表演一门特别的艺术。
怪船移动,飞一般往外面驶去,竟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可见操船之人的厉害。
翌日清早,白玉川站在一片木堆下面,面无表情。
他已换上新的衣裳,依然是一身白色。
这里原本是花鲸楼所在,此刻已被毁得不成样子。
一天一夜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得到祁开云的消息。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人走得很急,瞧那满头的露水,应该彻夜在外。
“坛主,都是坏消息。”来人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这里没有外人。”白玉川淡淡道。
“梅花巷失利,追风圣手沈燕天事先嗅到了危险,让他逃走了。”
白玉川摆手道:“无妨,沈燕天死不死关系不大,只要他来了姑苏就行。”
来人心中稍宽,又道:“祁开云……”他下面的话似乎没法说。
“废物!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是。属下该死。”
“线索还有吗?”
“线索已……断了。”
“混账。”白玉川一掌打了过去。
来人捂着脸颊,不停地磕着头,虽然掉了两颗牙齿,心中却一阵窃喜。白坛主打他,那就意味着还要用他。如果见到的是白坛主一个温暖的笑容,那就小命难保了。
白玉川怒气稍消,道:“都有些什么发现?”
来人诚惶诚恐地道:“我们在岸边发现了一艘怪船,那是老花匠的东西。”
“他们上了岸?”
“是的。老花匠在岸上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私宅,他们到了那里,赶着一辆马车走的。马车出了宅院之后,一直没有停下来,在方原百里之内打着转走。”
“你们发现对方是在什么时候?”
来人脸上一红,道:“已经深夜过后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只带回来两具尸体。”
来人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们事先吞了慢性毒药,被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无药可救了。”
白玉川忽然笑了起来。
“有点意思。现在要想把人找出来,就得在方原百里之内翻个遍了。”
来人吓得面无人色,伏地不起。
白玉川这次却出奇地平静,他并没有出手打人。
“走,是时候去桃花坞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似乎想起了某个难以忘记的人,想起了某些难以忘记的事。自此刻起,他又显示出了温情的一面,再不是刚才那副吓人的样子。
一声幽叹,白影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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