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开始笼罩在这片繁华的大地,大街小巷已灯火通明。
一道孤冷的身影漠然走在大街之上,颇有几分羁旅的疲惫。此人在路边买了些馒头和干粮,不时向路人打听一个叫做“十里街”的地方。
他一边走一边问,口中不停地啃着馒头,显然饿极了。
这时,他来到一处交叉路口,左右望了望,心中有些疑惑,顺手拉住一位有些年长的过路人,张口问道:“老丈,请问往左边的这条道,便是通向十里街的吗?”
老人家点头道:“正是。往前走半里,过了那道牌楼就是了。”
刘宸朝那边一瞧,见不远处果然有一高大的牌楼,但此刻却是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行人在那边。他奇道:“那条街道怎么黑灯瞎火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老人家笑道:“你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外地人罢,这都不知道?那里是一个水陆物资交易和中转的地方,白天人很多,到了晚上便都散去了。”
刘宸恍然大悟,道谢一声,往前走去。老人家忙道:“年轻人,到了晚上还是不要前去的好,那一带常有凶人出没,小心惹到灾祸。”
刘宸心道:“还好这位老人家提醒,我是不该这么惹眼地直入长街,理当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再偷偷地摸进去。
他想通之后,回首笑道:“谢老丈好意提醒,那我明日一早再去罢。”
他便往回走了一阵,拐入一条小巷,瞧着四下无人,便纵身上了屋檐。在附近转悠了一圈之后,他对周围的街道和路径已了然于胸。
估摸着离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便借着夜色的掩护,往十里街掠去。
他立于一处屋檐之上,鸟瞰着身前这片漆黑的长街。朦胧的月色,淡淡地洒落在孤寂的院落里,一阵西风吹来,枝木萧萧,乱叶满街。
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倚着檐角,凝望着夜空里那弯弦月,心中闪过一丝苦涩,呢喃自语道:“此时此刻,她是否也在望着同一个月亮呢?”
就在他一阵发呆的时候,远处蓦地传来几声喝斥,正往长街这边而来。
“师叔……你在哪里?师叔……我是墨闲啊……”
刘宸猛然一惊:“墨闲?”他立刻侧耳倾听,那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小子跑不了了,叫爷爷都没用。”
“害得大爷们追了几百里地,真是该死……”
随着一声闷哼,一个恶毒的声音道:“接着跑啊,小兔崽子……”
“你们这些恶贼,等我师叔来了,非将你们扔到河里喂王八不可。”说话的人显然十分愤怒,听声音像是个年轻的孩子。
几个声音立刻坏笑起来。
“你倒是叫啊,哈哈……”“就是,叫啊……爷爷们正等着哩,你信不信我一根手指头都能压死他。”“哼,你以为他还回得了大雪山吗?真是愚蠢……”
刘宸正凝聚功力细听,当“大雪山”三字传入耳中时,不由全身一震。
打斗声又响了起来,双方再次交手。
那个愤怒的声音急道:“师叔……你再不来便见不到……”
刘宸这次听得真切,他失声道:“果真是墨闲的声音。”当下脸色大变,心急如焚,立刻纵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往发声处掠去。
长街边上的一处墙角下,十余名头裹黑布的夜行人手执各式兵刃,围着一名少年。那少年背靠墙角,正与几名敌人恶斗,衣袍上血痕累累,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刘宸恨得龇牙咧嘴,足下扫起一片碎瓦,往下面那些人激射而去。对方闻得身后突有异声,忙转身戒备,反应稍慢的两人已中招倒地,虽不致命却也伤得不轻。
一名魁梧的大汉怒吼一声,往刘宸迎去。刘宸越过那人头顶,凌空攻出数掌,直往墙角扑去。余敌皆来拦截,但仓促间都被刘宸逼退。
刘宸抓起墙角那人便往后窜了出去。众人只见碎影一片,横过半空,转眼间已越过了头顶,到了身后。如此快的身法,根本来不及拦截。
那大汉转身道:“阁下何人?”刘宸冷哼一声:“刘昭凌。”
众皆一惊,那大汉怪声怪气地道:“果真你是。没想到你会蠢得自投罗网,倒是省去我们不少功夫,看来还要多谢这位小兄弟的美意了,哈哈……”
四下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刘宸身边那少年突然悲呼一声:“师叔,宗主他老人家……”刘宸惊道:“我师尊?他老人家怎么了?你快说……”
那少年哽咽道:“一月前,宗主在静修的时候突然遭人暗算,如今……下落不明。”刘宸身躯一震,几乎站立不稳。
他的精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周围紧锁着他的杀气登时为之一紧,好在对方的感应能力并不十分高明,没有把握到这一千载良机。
他清楚地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当下凝神应对。
那大汉心中估摸着,既然事已至此,便索性让刘宸得知大雪山的情况,使他精神备受摧残之后再伺机动手,以减少己方损失。他一来打着如意算盘,二来艺高胆大,所以一直站在那里,也不急着进攻,只用一股杀气锁住刘宸。
那少年又道:“韩师伯说是你暗算了宗主,其他两位师兄弟都亲眼看见了。”刘宸失声道:“大师兄要害我。”
那少年喜道:“师叔,我就知道不是你,听你亲口说出,我便放心了。梅师伯和我叔父也不相信韩师伯的话,所以遣人四处寻你,但始终没有寻到。”
刘宸道:“我最近一直在大山中转悠,他们当然寻我不着。”
那少年道:“这就是了。韩师伯已将席太师叔请出了关,由他老人家主持大局,尽快选出新任宗主,梅师伯眼见情况愈发紧急,便又偷偷派我出来寻你。后来我打听到你最近到过南阳,所以便在这一带留下暗记。”
刘宸道:“为何会遇到这些人?”那少年道:“我一下山,便被人跟踪上了,一路上都有人追杀我,也不知道对方是哪一条道上的。”
那边发出一阵冷笑,一人道:“大哥,动手罢,还等什么?”
那大汉怪笑道:“不急,对方还没交代完后事哩。”众皆大笑。
那少年又道:“我到了小长安聚,终于被他们撵上。无计可施之下便赌了一把,径往这边来了,希望老天有眼让师叔及时出现,把这群恶贼统统杀了。”
刘宸苦笑道:“事有不巧,你师叔最近受了点伤。”
那少年惊道:“那怎么办?你应付得来吗?师叔,我……”刘宸淡然道:“这事不能怪你,天意如此,便由得它去罢。我眼下虽无十足把握杀光对方,自保却是可以。”
众敌闻言,一阵怪笑,一人道:“大哥,你听到没有?有人说要杀光我们,有人说杀不光我们,哈哈……我心中好害怕……”
那大汉哑然失笑,蓦然道:“刘昭凌,你已是巴蜀豪杰的公敌,我等正是受人之托,前来除害,快快受死罢,免得遭罪。”
刘宸惨然一笑:“这位兄台,你们若是为了一个江湖公道,替我师父报仇,那我敬重你们,请赶快离开,我不想伤害你们。”
那大汉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沉思。这些人头脸都被黑布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刘宸瞧不见对方表情,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打算。
他本想激怒刘宸,好令他的防守出现漏隙,可惜的是对方始终异常冷静,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对方只在刚听到噩耗时失神了一刹那,之后再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一时难以决定,是否立刻动手,对方超乎常人的沉着冷静,令他有些忌惮。双方一时僵持在那里,气氛异常怪异。
人群中忽然有一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话,刘宸脸色一变:“匈奴人。”
“蠢货。”那大汉回头怒骂一声,率先朝刘宸扑出,一双短矛上下狂舞,“身份已经暴露了,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他们。”
刘宸总觉得这些人全身都裹在黑布里,浑身古里古怪的,此刻他终于明白,原来对方是匈奴人,且怕人从头脸的肤色认出端倪来。
他已心中了然,这些人既然是匈奴人,便是敌非友了,绝不会是巴蜀的豪杰。
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这些人是否和大师兄有关?如果这样,这潭水就太深了,希望大师兄只是为了争夺宗主之位,一时糊涂罢了。”
他隐约感觉到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似乎有什么关联,却又一时想不通问题的关键所在,当真烦人得紧。
正当他精神游离之间,攻来的双矛已到了近前,余敌自然不会消停,也已各提兵刃冲了上来。眼见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他纵身而起,往长街中央逃去。
那大汉暗喜:“到了开阔地,我们人多的优势便发挥出来了,真是自寻死路。”他回头招呼一声:“各自拿出看家本领,尽快吃掉他们。”
他身后众人便即口发怪哨,叫嚷着追了上去,恰如一群荒漠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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