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宸慌不择路,只顾没命似的往前狂奔,时有敌人阻截都被他数个照面便即放倒,所幸一路遇到的都是些放哨的喽啰而已。
蓦地一声历啸震人耳鼓,回声在群山间来回激荡,有如猛兽长嚎。
他心中咯噔一下,喃喃道:“这是何人?内力如此深厚。莫不是火莲教四长老到了?如此便糟糕之极,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啸声越来越近,似乎已到跟前不远。疾奔了这一阵,又经过数次激斗,他的体力已经透支,脚下明显慢了少许,忽闻衣袂声急,前方一道火红的身影倏地挡住了去路。
他可管不了对方是谁,借着前冲的姿势,双掌猛推而出,正是一招『双龙吐珠』,一时异声大作,寒风凛凛。那人扭过头来,脸露肃穆之色,迅即双掌一迎。
刘宸见对方掌心通红一片,心知此人已把『净莲天火』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了,当下哪敢大意?寒冰真气运至巅峰,猛地透掌而出。
四掌相触,发出“嗤——”的一声巨响,刘宸摇晃了几下勉强站稳身子,那红衣人则飘飞了出去,又退了几步方才止住跌势。
红衣人的内力似乎要比刘宸高出少许,但吃亏在立足未稳仓促应战。
刘宸占得一点便宜,刚想趁机跳开,霎时间已有数人从头顶掠来,将他围住。他瞧对方法便知都是高手,与刚才阻截他的岗哨相比根本不在一个级数。
一声大笑从身后传来,木然也恰在此时赶至,刘宸暗叹一声,心道今日败局已定凶多吉少了,不过他自幼便喜欢混迹江湖,磨练出了一种超强的意志力,早已习惯了逆境中求生存,越是身处险境越能激起他的斗志。
此刻,他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道:“我倒是要瞧一瞧,这火莲教的火阵究竟有何厉害之处。”他索性抛开一切,泰然道:“敢问前辈是火莲教的哪一位长老?”
红衣人是一位长须飘飘、鹤发童颜的老者,他一捋胡须,发出一声长笑,道:“你小子倒也不笨,猜出了老朽的身份。告诉你也无妨,老朽执掌敝教传功之事。”
刘宸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关老前辈,难怪掌力如此雄厚。”
他心下嘀咕着,没想到这位老人家便是火莲教的传功长老关子阳,瞧着倒有几分道骨仙风,却怎的入了魔门,实在令人扼腕叹息。火莲教四大长老当中,除了最负盛名的执法长老胡不癫,武功最厉害的当数这位传功长老关子阳了。
木然冷哼一声,道:“刘昭凌,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啊,居然窝藏我火莲教要追拿的人,却还敢编一段瞎话来消遣你木大爷。快说,你把马车上的人藏到哪里去了?”
刘宸哂道:“马车上有什么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木然怒极而笑:“你小子真能装!实话告诉你罢,我后来觉得事有蹊跷,又特意回去寻你,却不见你的踪影。马车内有一股奇特的香味,正是那人留下的,绝对错不了。”
刘宸心中暗叹一声:“他爷爷的,早知道就把马车推到河里了。那妘公子也真是,一个大男人却用哪门子的香料?真是害人不浅。”
他心知再也瞒不下去了,厚着脸皮笑道:“木兄息怒,我确是在那里等我的菱妹,这事不假,不过也巧得很呐,忽然来了个陌生人,硬要塞给我一百两金子,想借我的马车用一下。你想啊,谁跟钱有仇啊?这白捡的金子若是不要,那我岂不是比那人还傻?嘿嘿,我自然不笨,便答应了。你看,这……”
木然怒道:“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今日便将你烧成焦炭,让你知道本教的厉害!”他身后那十二人便即散开,将刘宸围住。
关子阳则退了开去,显然自恃身份,不屑围攻一个后辈。
木然朝关子阳躬身行礼道:“关长老,此人便交给晚辈来对付,你老人家请在一旁掠阵,以防他逃跑就是了。”关子阳大袖一挥,负手道:“好。”
刘宸正待再行辩解,木然大声道:“布阵!”
那十二人同时向阵中央出掌,口中低声吟唱。霎时间,刘宸只觉周身热浪涌动,四面八方暗劲如潮,他有一种身处沸水之中的难受感觉,更要命的是这沸水还澎湃汹涌。
他不得不运足真气,与之相抗,心中嘀咕道:“对方未曾施展半点火焰,这热浪却是从何而来?似乎还会不停地变换方位,当真邪门得紧。”
目光扫掠间,他发现各人都紧绷着脸,似乎在运功吐息。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心中暗喜道:“我明白了,此阵是周围各人以内力布下的一个真气场,这热浪便是被炙热的真气激发出来的,却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变化。”
木然忽地一声大叫:“流火飞溅。”
阵型突然一变,各人都踏着玄妙的步法,穿梭游走,五道火焰倏地喷出,分从不同方位射向刘宸,这正是对方手中那圆桶里弄出来的古怪。这五道火焰纵横交错,组成了一道罗网,暗含着五行八卦之变数,时机和角度的把握无不恰到好处。
对方这才算真正地发动阵法,刘宸终于知道了此阵的厉害,不过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选择了,唯有随机应变。
他窜高伏低,一阵闪避,双掌急翻震开余焰,却陡然听得一阵爆响,身侧两道烈焰撞在一起,碎焰四下溅射开来,一时来不及避开全部火点,衣裳被烧着了几处。
这火焰似乎吸附在了身上一般,挥之不去扑之不灭,他一时狼狈之极。
木然一阵大笑:“今日便把你的头发和眉毛都给烧光了,看你还敢消遣木大爷?小子诶,现在说出那人的下落还来得及,我大发慈悲尚可饶你一命。”
刘宸冷哼一声,猛吸了一口气,意念所至,真气循着经脉一阵急转,他全身立刻现出一层薄霜,身上的火焰便即熄灭。
木然见了刘宸这等本事,无不惊诧莫名,一时气得脸色焦黄。
刘宸见了木然气恼的模样,心中好不畅快,这会轮到他发出一阵大笑,狂言道:“贵教的烈火,不过如此,令人好生失望。”
木然冷笑道:“别高兴得太早,能闯出去再说罢。”他猛地暴喝一声,甩指向阵中的刘宸弹出几道火焰,口中叫道:“怒焰烈云。”一言甫毕,阵型再变。
刘宸连出数掌震开火焰,刚想喘口气,却发现阵中的暗劲突然消失了,几股无形的烈焰随之而来,让他有如身处火炉之中,一时燥热难当,唯有运起护身罡气方才抵住。
他正自诧异间,已有两人随着阵法的变幻移到了近前,挥掌往他击来。霎时间,他已与对方拆了数招,对方果然内力充沛,身手不凡。
此二人随阵移走,另有二人向他攻来。他却也丝毫不惧,时起时落掌影连连,一边与阵中的无形烈焰相抗,一边与敌人拆招,算是勉强撑住了场面。
岂料阵法又变,无形烈焰突然消散,之前的暗劲又出现在阵中,对他生出推卷之力,又时有火焰从各人手中的火器射出,令人防不胜防,确是让他叫苦不迭。
阵法如此反复地变幻了几次,刘宸已累得筋疲力尽,他越战越惊,心下骇然:“此阵果真棘手,若不尽快想出破阵之法,吾命休矣。”
他便找准一个方位,往前急冲,一掌轰了出去。却不料这一掌如同击在了一团棉花之上,阵法不但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还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
原来此阵的外围,已被那十二人布下了一道厚实的气墙。
他心下恼火,加了几分力道,再一掌轰了过去,首当其冲的那人只是稍稍一晃便即无事,阵法依然未受影响,反震之力却更大,把他震得退了几步。
他不由怒火飙升,却苦于无处发泄,一时憋屈到了极点。
木然见刘宸已到强弩之末,大笑道:“不要挣扎了,这便送你上天。浴火莲华!”
布阵的十二人齐声一喝,同时探双出掌,向阵中央缓缓推出,口中吟唱道:“愿熊熊火莲与诸天同在,一切随缘随心,方可涅槃重生……”
刘宸只觉炙热之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周围火光隐现,有如残阳,其红似血。霎时间,汹涌而至的暗劲,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向中央挤压,他感觉到周围的“红色”正不断向自己收缩,到得后来,便似一朵火红的莲花把自己包裹在其中。
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惧意,聚起全身功力,拼命挥掌向周围击去。
劲气交击,发出了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宛如巨钟长鸣,在这荒野中尤为惊心动魄,如此怪声加上那妖艳的“火莲”,场中的情景实在诡异到了极点。
时间正一点点地流逝着,他始终冲不出“火莲”的束缚,一切只不过是徒劳。
他的意志正被一点点地消磨,之前的信心早沉到了江海之底,随着护身罡气的衰弱,身体上的苦楚越发清晰,但出奇的是,精神上却兴奋到了极点。
这是一种令人抓狂的际遇,就好似前面有一片刀山火海,你明知道过去就会死,但你的潜意识却在支配你过去,当火烧刀割的痛苦出现在身上的时候,你的精神上却很满足这种残酷的折磨。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状?恐怕只能用“邪门”二字来形容。
片刻间,他的思维开始漫无边际地扩散,最终一泻千里,之前生活中的无数片段在眼前断断续续地闪现,酸、甜、苦、辣的感觉遍临全身。
他似乎见到了自己的父母,见到了长辈们那慈祥的笑容,但瞬间却又消散了……他正处于或悲或喜的极度兴奋之中,情感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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