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绮的战斗以一种不堪入目的姿态稀里糊涂地结束了，全程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却将纳维亚城整体高度削到了不到一百米，更是几乎摧毁了城中所有空中防御力量。

对莉雅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

她一直被抱着二十四小时不离身，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离开这个看似简单实际强度未知的禁锢，空间魔法无效，扭动骨骼缩小身体无效，直接挣脱更是没有可能。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打断哪怕干扰一下王绮的动作，其他人也无法影响到王绮。

殷辉在他们身边，时刻防止王绮出现新的状况：“他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为了防止对外界造成过大影响。我只希望他自己真的有下一步计划，我们现在能做到的不多，而且都需要以他为核心。”

王绮不愿离开原地，偶尔会带着莉雅四处走走，根据心情选择抱着、托着、背着、坐脖子上……哪怕睡觉的时候也会将莉雅搂在怀里，手臂穿过胸口去挠她的脖子。

于是殷辉等人干脆在这阴森荒凉的万米废墟中盖了几间房子，构筑起临时阵地，将仍能正常工作的观测魔法摆出一道，能够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方圆万米只剩他们。王绮仍能识别房间这一项目，每次都能够准确地走门，也没有产生遭到禁锢的感觉，而且逐渐意识到身边有其他东西。

不过他对其他人的认知始终是严重障碍，最开始时只有与墙发生碰撞才会对莉雅说“这里是不可以通行的呢”，第二天与人发生碰撞时会说“原来这里有个柱子呀”，等到第三天便会对莉雅说“有些移动的柱子，小心不要撞上”。

莉雅有些绝望地看着他们，不忿地说：“你们这群被称为柱子的倒是想想办法，最起码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行不行，别这么二十四小时都抓着我！”

殷辉摇摇头：“恐怕不行，无法理解他的思路，如果不知道他产生认知障碍的原因，不找到能让他受到足够刺激的那一个事件，恐怕谁都没办法唤醒他。”

“主动降智不是这样吧。难道不是构筑一个拒绝与外界沟通的茧，将自己最关键的性格、思想、意志全都隐藏、保护起来？你不是能看到他的思想吗？直接去解这个茧啊……”

“所以我在找一个刺激足够大而且不至于令他愤怒的事件啊，你倒是提醒一下，他平时最喜欢什么，对什么最关心，受到过怎样剧烈的打击。”

他们问过亚利克一行人，他们在最后时刻与王绮同行，但他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根据亚利克等人的描述，王绮并非瞬间产生意识障碍，而是逐渐降低智商，从镇定到冒险再到猖狂，随后封锁记忆封闭自我。

根据殷辉的推测，王绮似乎对亚利克比较关心，想要保护这个最后时刻的“朋友”。但他们没办法让亚利克一行十人出现在这里，他们已危在旦夕，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生机，即使魔法没有受损，他们能够倾尽全力去救，也只能听天由命无能为力，就连延长他们的生命也无法做到，而今亚利克他们恐怕活不过十二小时。

在城防军刚刚发现他们时，亚利克一行人看起来与正常人一模一样，全身只是衣着破烂不堪，没有伤口，没有失血。城防军人们依旧在带领他们撤退并迅速转移到军人治疗所中，由军队的治疗师为他们进行诊断，谨慎地防止不可视损伤。

直到这时才有诅咒系魔法师发现，他们身上残留着超量诅咒。

随后的检查则显示，他们体内已经没有生命核心，当所有生命单元死亡后，他们只有滑向死亡。

治疗师试图使用其他人生命单元修正他们体内的混乱，甚至努力逆向重铸生命核心，然而久久无法消散的诅咒让所有治疗方式全部，而驱散诅咒也只是暂时性局部性生效，他们自身已经成为诅咒源头，除非消灭每一个生命单元，否则诅咒永远不会消失。

高尔斯沃西也叹息道：“他的攻击带有诅咒，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但我们实在想不到，他的治疗、辅助魔法全都带有高额诅咒。

“有可能他就是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主动放弃了个人意志。”

但形式依然严峻，在三天过后，魔力井的运作效率又下降了百分之三，仅剩36效率。

这里没有夜晚，也没有白天，所有的光芒全部是人工引发，而在这万米无人区中，仅剩这一处孤独的光点。

殷辉、筱希、炙鑫、高尔斯沃西四人围在一起，与远在城市另一边的陆毅交换着情况。

水晶板投影出的人形格外不稳，断续闪烁加滚动白条和嘶嘶声，双方的连接断断续续。

“城内怎么样？”殷辉率先问。

陆毅的声音凭空传来：“还行，正在稳定地变糟。有你爷爷坐镇，暂时乱不起来，不过万维网已经无法继续运行了。”投影中甚至看不出他的口型。

城市中的现象他们多少都知晓了些，魔法破坏性之下，六成以上魔法无法使用，剩余不到四成魔法也很难运行，魔力密度始终在降低。受到不明物质的影响，所有人都变得虚弱，疾病与瘟疫开始滋生，虽然疫病法师可以阻止它们的传播，但疾病就像不需要传播途径一样，直接出现在人体之内，并且出现了大量的罕见病。

城市也像人体一样，原本可以工作几十上百年的建筑、桥梁、道路，以每日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金属蒙锈，木石归土，魔晶溶化。不需多久，所有道路将化为随风飘散的满天尘土，建筑将成为残垣断壁的风化遗迹，即使被认为坚不可摧的传说武器，也将因被永久遗忘而化为粉尘，构成文明的核心物质魔晶也只能化为无法承载魔法阵的液体，一切生命都会在疾病折磨的痛苦中化为枯骨尘埃。

陆毅身旁的老人，也就是殷辉的爷爷严肃地说：“事到如今，万维网也无法发挥作用了，所有人的力量都变得弱小，个人注意力和精神力甚至已经低于组合魔法的最低限度。”

高尔斯沃西回应道：“我们这边也是一如既往地糟糕，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敌人似乎彻底看穿了我们的每一步，封死了我们挣扎的可能性。

“即使三大定义体系的禁咒也受到的影响，圣光受到的影响比普通魔法要低一些。你呢圣焰小姑娘？”

炙鑫摇摇头：“即使他永远沉睡，也只是缓慢步入毁灭，除非他从未出现在世界上。”

殷辉锁住眉头咬着牙说：“那，现在可还有机会？从起点开始，从最基础的现象开始研究，现在有怎样的现象？背后又有怎样的规律？在这规律之下有没有新的魔法？有没有能够在这种规律之下存活的生命？”

他知道这近乎天方夜谭。即使他们拥有观测、研究、掌握新世界的现象，也没有那成百上万年的时间。更何况这也是在假设会有一个新世界在毁灭的同时诞生。

陆毅坚定地点点头：“已经在做了。抛弃所有现成设备，抛弃成见，从最基础的现象开始研究，最起码我们百万赫瑞斯人民正在做这些事情。”

筱希肃然起敬，但她没有可说的，只能表示：“记得注意身体。”

“还能怎么注意？”陆毅放声笑笑，“我已经有一块肌肉萎缩下去了，现在正在和他们一起探索。二十四小时，两班倒，谁先倒下谁休息，第二天原地爬起来继续。”

“其他人呢？”

陆毅大笑着：“其他？让他们乱去，想怎么做怎么做，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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