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绮回到自己久违的房间，一直到走进房内，他才注意莉雅正到床上盯着他。

“什……什么事？”王绮心里有点发虚。

“那天如何？”莉雅戏谑地说“之前我本准备在那里等你，失手把他们都杀了，那天不在杀戮现场，还被他抢先了。”

那天的事情不算多，只是信息量太大，如果不是莉雅提问，他很可能会无限期搁置这一问题，逃避这方面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作为异界人不应当过度非议这个世界的发展。

与人类的行为相比，莉雅随手杀人又是什么类型的事呢？回到这个问题，又该如何回答？他不认同殷华的观点，却没法表述出自己的意见。他必须努力作出一个能让人类与莉雅都能接受的说法，他仍不能离开人类这个群体，但殷家不会给予他太多资源，所以他必须紧抱莉雅的大腿。

几分钟的沉默后王绮低声回答“你们都没错，但我都不认同。”

“和稀泥的回答？”莉雅轻蔑地瞥着王绮，他的回答将决定他的价值。

王绮轻轻摇摇头，努力地平心静气“他们为了更好的生活，你们为了夺回智慧与文明。我认为你们都是正确的，因此而爆发的战争也是正确的。当然，这种正确是并非对于你们任意一方。”他以旁观者的视角评价着人类与精灵所做的事情。

莉雅愣了一下。

王绮继续说下去：“弱肉强食生存竞争适者生存是自然界普遍存在并一直遵行的，不适者被替代甚至灭绝。在不断淘汰与生存中，这个世界不断进化，从单细胞到多细胞，从植物到动物，从受缚与地面到上天下海，从蒙昧到文明，智慧、科技、文明、生命越来越高级。”

曾经，严复用天演论警醒世人，今日，王绮偷来作为他自己的见解。闭上眼睛，回忆起曾经的世界最黑暗的时代，回忆起民族无文明生死存亡的时刻，这种感觉与莉雅的对精灵的情感相似，最好让莉雅误以为他为精灵而悲伤。但此时精灵的处境比那时要危机百倍，比古印度、古巴比伦、古埃及还要危险。

莉雅一时没反应过来是王绮在说话。她始终认为，王绮尽管来路不明，但终究是小人物，受限于他的眼光与生活，能对精灵表示一下同情就不错了，只要他对精灵的遭遇表示同情，莉雅就可以着手拉他入伙，作为未来精灵新军与人类的连接点。

可王绮的目光直接上升到双方所代表的物种，而且说出了一些莫名其妙地话，不得不承认，那句适者生存听起来有点样子，但依旧没回答她的问题，也没解释那句话。

“你是说我们是被淘汰的那个？”

王绮慌了一瞬，也感觉出刚刚自我意识过度，说出了不符合身份年龄地位的话，立刻回答“只是暂时不适应，曾经落后，作出改变依然可以的。我知道曾被瓜分被奴役的民族通过革命复兴并领导世界的事。”

莉雅可没经历过中华崛起，这话在她听来就像在说精灵只要对现在的状况妥协就可以过得很好，但又说可以复兴同时表达两个意思来糊弄她，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紧贴王绮抵近墙角“回答我，你认为人类奴役精灵是正确的吗？”

“何为正确？”王绮反问道：“为了自身利益而损伤他人利益是正确吗？为了家族利益损伤外人利益正确吗？为了国家利益破坏其他国家正确吗？为了种族利益奴役其他物种正确吗？”

紧张中，王绮连连抛出问句。

他不敢作出正面回答。不仅要发问，而且要继续拿出大道理糊弄下去。

“尽管世人认为符合事实、规律、道理或者标准就叫正确，但谁知道事实是什么呢？谁明了规律为何呢？又是谁制定了标准呢？”王绮尽量将音调与语气放低，以防这种连续问句激怒莉雅。

莉雅已经明白了王绮的小聪明，他在脱离事实去谈论一个空虚的概念。

王绮也看到莉雅神色变得略显阴沉，立刻改口道：“世上没有正确，但一件事已经发生了，那就是已经发生了，没什么能抹除它。所以，何必去纠结是否正确。人类奴役精灵，你带领精灵或抗争，或发动战争，或隐忍，或视而不见，或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你想做的都可以去做，也都是应该做的。”

看着王绮努力在表演，莉雅觉得有点好笑，她只想用最初那个问题问倒他：“我那天杀了一条街人，你感觉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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