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简雍建议,刘备点头大悟他之前在白檀处理民政习惯了,度辽功曹也还没有就任几天,惊愕之下,一时没想起本职亦情有可原,不过他本非愚钝之人,这一回过神来,马上就意识到:“作乱的流民有多少?现在何处?”
“听吏卒说,作乱的流民少说也有数千,事发大约是在昨晚三更前后,彼等趁阴风夜深,乡亭与县中消息不通之际,攻入韩家的田庄,把韩家洗劫抢掠了一空。随后,大多四散逃去。”
“逃走了?”
“是啊。”
刘备略松了口气,心道:“作乱的流民既大多散逃,那么县城应是安全了。”又问道,“韩家现在情况如何?”
“听吏卒说,尽数死在乱中。”
“全死了?没一个活口?韩家养的不是有族兵么?抵不住作乱的流民倒也罢了,难道连韩家的人也没能保住?”
“这场乱事来得太过突然,毫无半点预兆,韩家这些天虽因见县外流民聚集不散,也有些戒备,可他家的族兵不多,不过百数罢了,又大雪连日,深夜酷寒,守夜的族兵难免偷懒,如何是数千暴起流民的对手?我听说,韩家的宗兵几乎就没做什么抵抗,流民没费什么力气就攻入了庄中……唉,韩家说来是本郡的头等豪强,没毁在乌桓乱里,却亡在了流民手中。”
刘备蹙眉说道:“县里离韩家远,没得消息,可主公置在县外的兵营离韩家不是太远,只有二十里路,数千流民作乱必然喧哗沸腾,说不定还会火光大作,夜深人静,火光足以耀远,喧哗亦足以传远,兵营里不可能没有看到、听到,却怎么没有去救韩家?”
“没有将军的军令,徐、黄、呼、铁诸君昨晚又没在营中,俱在将府里饮宴,兵营里只有两三个军吏值夜,他们就算知道了流民作乱,然而上无主将下令,外不知贼情虚实,兼之夜风呼啸寒意袭人,又哪里调得动、又怎敢擅自调动将军的部曲出营?”
刘备点头称是,说道:“不错…”
简雍啐了口,说道:“这韩家也是活该,咎由自取!当日他家如肯借粮给将军,作乱的流民也不会别家不抢,只抢他家了!”
上谷诸大姓里,韩家本来就是最有谷粮的一个,别家都拿出了一半的储粮借给刘和,不借的而又只有韩家,便是个傻子也知道,眼下本县诸大姓里粮最多的定是韩家,不抢他家抢谁家?
刘备感叹道:“主公把从各家借来的粮食分了两成给郡府,用以置办粥棚、赈施流民。流民这些天吃的饭可以说用的就是彼等各家之粮,而在此次乱中,这些借给主公粮食的各家无一受损,只有不肯借粮的韩家破门亡家……一念之仁,必有后报也。”
到了前堂,刘备吩咐简雍以及侍从留在廊上,自脱去鞋履,登堂入内。
韩家昨夜被灭门的消息,刘和是最先知道的。
消息送来时,他还没有起床,闻得后他表面上作出惊诧万分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一点也不惊奇。于外人看来,这件事是流民作乱,而刘和自家则知,这实是窦清的“杰作”。
却是昨夜入夜后,窦清将一份竹简送至刘和书房原来自田丰募粮受阻后,窦清和隐元武卫就做了个计划。
窦清竹简写道:“将军明鉴!于今县外聚了流民上万,清以为可借流民之力灭掉韩家。君如同意,清现在就遣隐元武卫潜去县外,混入流民中,散播说韩家的储粮堆积如山,挑动他们作乱攻之。”
这时刘和急召田丰,田丰听完此计,称善:“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
田丰这话是前汉宣帝教训他那个“柔仁好儒”的太子的话,治国应该是儒家之王道与法家之霸道杂用之,不能全用儒家的仁,在这个乱世已经到来的时代做人、为吏也应该如此。“仁义”该当有,可该狠辣的时候也得狠辣。如果一味用仁义,那么就将重蹈宋襄公的覆辙,为后人笑。
窦清得了他的许可,遂从隐元武卫中选了几个口才便利、善能言辞的,面授机宜,遣他们潜行出城,去挑动流民作乱。
原本刘和以为,此事不会办成得这么快,就算再快估计也得等个两三天才能见到成效,只是没有想到只一夜的功夫这件事就办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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