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宁说的那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姓毛,名叫毛彦。毛彦这个名字或许不是很响亮,若是提起兰心堂的名号,则是无人无知无人不晓,尤其是在士林之中,绝对是如雷贯耳。
徽州兰心堂,从唐末开始就专门制墨,生产的兰心墨曾被宋室选为御用的供品,名气大到了天上去。
除了制墨之外,兰心堂还经营笔、砚、纸张、书籍,号称天下第一“文商”。
时至今日,经营范围已经扩大了许多倍,不仅生产文房用具,更有桐油、大漆、染料等产品,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兰心堂其实已是大明王朝最大的“化工集团”。
而这个“油头粉面”的毛彦,就是兰心堂新晋的大东家。
虽然李安宁说他是个年轻人,其实一点都不年轻,已三十有六,只是生的面嫩而已。
至于那三个老头子,除了金铃堂的胡老太爷是真的苍老之外,其他的二人并不是如何的老迈。
比如说庐州的江和翁,还不到花甲之年,生的魁梧高大一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很有几分形容丑陋样貌凶顽的架势,其实是专门做女人生意的。
灌海堂江家专门经营胭脂水粉和绫罗衣衫,绸缎庄遍布九州四海,全天下的胭脂水粉,有一多半都是出自江家之手。
另外一个身材修长看起来好像是个私塾先生的老者,那就更了不得了,休宁承山堂的皮宗茂,专门从事开矿、冶炼等“重工业”。
承山堂皮家出产的锡器成色最好,冠绝宇内,他们自行铸造的平字号银锭可以比肩官府的库银。
至于说偷偷摸摸的开采铜矿、冶炼贩卖铜器,那就是见不得光的“灰色生意”了,获利更加丰厚。
这四个人全都是徽商的龙头,他们的家族和家族产业,几乎可以代表大半个徽商群体。
“近闻大帅寿辰已近,仓促之间来不及准备像样的贺礼。我等锱铢必较之辈,面前凑了点微薄的仪程,还望大帅笑纳!”
金铃堂的胡老爷子把一沓子毛边的桑皮纸放在桌上,笑呵呵的说道:“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东西虽少终究是我等商贩的一点小小心意。这是二百万两钱票子,是十七家徽商凑出来的。”
二百万两钱,好大的手笔。
崇祯年间,朝廷一年的军费,折算下来才一千多万两。
而这四个人代表的十七家徽商,一下子就拿出来二百万两,绝对是下了血本儿!
当然,钱票不能直接和现银划等号。
钱票不是银票,虽只是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
众所周知,银票可以直接兑换等值的金银,但钱票却不能。
仅仅只是拿着钱票的话,连一个铜板都兑换不出来,因为这东西根本就不能直接兑换金银。
所谓的钱票,就是大型商号的内部票据,只能在特定的情况之下在内部流通。
明末的商业活动已经非常活跃,而且出现了资本运作的雏形。
比如说金铃堂,在各地开设的分号、联号有几百家之多。
货物和资金的往来非常频繁,因为本就是属于一个集团内部的分公司,不可能总是动用现银,所以就发明了这种钱票子。
所谓的钱票子,就是集团内部核账销账用的票据,让大额资金的运转变得更加方便快捷,不用在成箱成车的使用大量铜钱和银子,只要集团内部做票据的核销就可以实现资金和货物的二次流通。
在电汇出现之前,钱票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而且这玩意根本就不怕造假。
因为钱票是一式三份,必须经过分号和总号的二次确认才能当银子使用。
否则的话,就算是有再多的钱票,也相当于是废纸。
这二百万两的钱票,虽然不能在市面上兑换出哪怕一枚铜板,但却可以在不使用金银铜钱等货币的情况下,在相对应的商家直接提货。
也就是说,哪怕张启阳一文钱都没有,只要找到这十七家徽商,就可以拿到价值两百万的物资。
“两百万呀,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用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厚厚的钱票,张启阳深有感触的说道:“有了这两百万,至少可以增加两成胜算!诸位的拳拳之心,吐血反哺之意,让我钦佩!”
被说成是“油头粉面”的毛彦面带微笑:“大帅言重了,其实这些钱票并不值那么多,还有我们的赚头在里边呢。充其量也就是一百六七十万的样子。”
“经商讲究的就是赚钱,若是赚不到钱,谁还会做生意?”张启阳笑道:“一百六十七万也好,两百万也罢,这些财货白白给了我,诸位肯定是要亏的,而且是血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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