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乡亲还能记得我家,我儿必定含笑九泉。本就是大喜之日,诸位还是散了吧,回到家去与妻儿吃顿团圆饭。”
既然太夫人这么说,众人也就纷纷散去了。
张启阳走上前去,将手里的点心盒子递给史德威,转过身子朝着太夫人行了一个军礼,身后的便装士兵也用整齐划一的动作行礼:“毅勇军向太夫人致敬!”
“老身早就知道张大帅来了,只是家有重丧,不便开门相迎,只有等到午时过后才能”
“晚辈明白,所以才不敢敲门惊扰。”
“劳烦张大帅等候这么久,老身深感愧疚,如今午时已过,还请大帅入内吃盏清茶。”张启阳跟随着在史德威身后,进入到史家内宅。
史可法生前虽然身居高位,但却两袖清风,始终过着清贫的日子,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仆役也都是从老家带过来的,就算是这个小院也是租住。
迎面的堂屋之内,供奉着史可法的灵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火气,似乎刚刚焚烧过香烛纸钱。
在这个时代,能让张启阳真心跪拜之人,绝对不超过三个,史可法绝对是其中之一。
朝着灵位拜了几拜,然后才在侧厢落座。
一个身材纤细略显瘦弱的女孩子捧着朱漆托盘奉上茶水之时,史德威下意识的欠了欠身子。
这个动作让张启阳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奉茶的女子不是丫鬟下人,而是史可法的女儿。
完全是出于对史可法的敬重,微微起身双手接过茶盏子,朝着她略略点头。
“听说太夫人有寒腿的宿疾,晚辈已派人去请薛神医了”
不等张启阳把话说完,太夫人就微微的摇了摇头:“我这般年纪,已是黄土屯颈之人,就算是有些伤痛也不值得医治,更无必要劳烦薛神医。我知道张大帅有要事于效真商议,我等女流之辈应当回避。”
史效真是史德威的族名,是当初史可法亲自为他取的家族名号。
“太夫人不必回避。”史德威说道:“今日要于张帅商议的不光是军国之事,还有咱们的家事,太夫人不在场,孙儿不敢做主。”
所谓的国事家事,其实都是一回事,都和史家有莫大关联。
扬州军虽已极度残破,却还拥有庞大的数量,现如今光是战兵就有一万五六,总体规模并不必毅勇军甚至还要更大,但处境却非常的微妙。
扬州军是前朝江北诸军的一部分,虽是大明朝的军队却不在复隆朝的序列之内,甚至可以说很本朝并没有太过于直接的联系,而且扬州军对新朝的态度非常冷淡。
随着复隆朝的正式建立,前朝旧军就应该归属过来,而且极度缺少过硬军事力量的朝廷确实表现出了对扬州军的招揽之意,早就伸出了橄榄枝,希望他们能够继续效忠新朝。
朝廷此举虽然实属正常,但扬州军却有自己的考虑。
毅勇军和扬州军的关系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十几万清军合围扬州的时候,只有毅勇孤军远道驰援,近两个月的生死大战打的惊天动地,并肩作战共御强敌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交情。
南京保卫战当中,三大营败了个稀里哗啦,扬州军之所以敢硬顶着清军的反复攻击,就是他们对毅勇军有着绝对的信心,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也要把清军死死的拖住。
最后,张启阳把多铎交给了史德威,而不是交给朝廷去换取功名富贵,这也是一个很大的人情。
朝廷拉拢扬州军,本身就是为了制衡毅勇军,史德威不可能体会不到朝廷的这点小心思。
若是朝廷能够拿出巨大的利益,那也就罢了,偏偏现在的朝廷穷的连裤子都穿不起来了,用士兵的话来说就是“抠门儿到死”。
在南京保卫战当中,毅勇军固然居功至伟,但扬州军同样功劳不至少比三大营的作用要大的多,但朝廷却把有限的一点儿家底全都分给了三大营,却只给扬州军开出了一大堆“空头支票”,幻想着完全借助君臣大义的名分压服扬州军,这么做就不对了。
扬州军的根基在江北,江北早已完全沦陷,扬州城更是被扬州军亲手点起的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现如今已成了无根的浮萍,连最基本的补给都成了问题。
要不是张启阳拿出了二十四万银子,并且把毅勇军的给养调拨一部分给史德威使用,扬州军连这个年都过不去。
在这种情况下,史德威要是倒向朝廷成为毅勇军的牵制,简直就是在史可法的脸上抹黑,别说他不会那么做,他手底下那近两万兄弟也绝对不会答应。
无论是扬州军和毅勇军的关系,还是史德威与张启阳私人交情,都是在血与火生与死中凝聚出来的,想要利用扬州军牵制毅勇军,制衡张启阳,纯粹就是白日做梦。
当然扬州军毕竟是扬州军,而不是毅勇军的一部分,不可能总是依靠张启阳的“接济”。
扬州军要想维持下去,必须有自己的地盘儿。
所以,当张启阳提出北伐的口号之时,扬州军第一个表示支持,而且是强烈支持。
只有打过长江去,重新占领江北之地,才能恢复扬州军的地位,解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
可惜的是,朝廷对北伐并不是很上心,用市井民间的小民之语来说,就是一副“偏安江南”的姿态。
在这种情形之下,扬州军也只能像毅勇军那样甩开朝廷,自己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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