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头次登门未来的干岳父、干岳母家,就同时遭遇了明规则和潜规则。潜规是山村的村民专门为新上门的准女婿指定的,它让马元尝到了大醉如泥的滋味和享受到了超出五星级标准的服务;明规则是马元未来的干丈母娘亲自口授恋爱注意事项。若与小张姑娘谈恋爱的方式真的依照干丈母娘的指令进行,这样的恋爱方式在时空上最少倒退了一个世纪,而且会变得毫无浪漫可言,马元怀疑小张姑娘的干妈心理上是不是上有些扭曲。他还没想到未来的干丈母娘还有更绝的一招:为了检查下达的指令是否执行到位,未来的干丈母娘亲自安排了她最信任的小儿子秘密监督。这就是胖子从她母亲那接受到的任务。
胖子具备了完成任务的完美条件。胖子在山村是个壮劳力,本应该参加修路,想不到正因为县里面要修这条道路让他获得了改变命运的机会。这条道路修筑占用到了部分山民的自留地,为了抚平被占地农民的情绪,县里面开会决定:对被占了地的家庭,每户解决一个招工指标。上班拿工资,吃国家计划供应的口粮,当年对山里的农民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也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实惠,堪比现今城市郊区的房屋拆迁,这才真正是从天上掉下了大馅饼。一般的家庭都会将招工指标照顾给家中还没成家的儿子,一旦谁参加了正式工作,他的身份就摇身一变,在人们眼中的地位就会立即升高,这样就增加了他找对象的本钱。城里妹尽管在干爹干妈家受宠,但这种实质性的好处轮不到她头上,招工指标城里妹的干爹干妈自然给了小儿子胖子,干爹干妈甚至还希望当胖子有了工作之后,城里妹就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子。城里妹不需要招工指标,因为她是下乡知青,按国家现在的政策她可以返回县城等待分配工作,之所以现在她还待在山村没离开,一是为了报答养父母的养育之恩,二是因为她被抽调到了修路指挥部,她有心利用做记者和播音员的身份接触到县里更多的领导,想通过认识领导的关系给自己找个好工作;还有的另外一个想法就是看看能不能借机物色到一个能合自己心意的男朋友。马元恰好就在这时候闯了进来,把马元与胖子稍作比较,城里妹怎么还会把心思放在胖子哥哥身上呢!城里妹从马元那里听说了干妈定的那些规矩,噗嗤一笑,笑声中感情复杂,含有些涩涩的酸楚。
胖子参加工作的地方就在反修公社的食堂。因为修路,在食堂吃饭的人多了很多,正缺像胖子这样身强力壮的人手。胖子虽然没进城当工人,但进了公社食堂,也成了有正式编制的机关人员,算是吃上了公家饭,与在工厂当工人和在机关当干部的工资待遇差不了多少,绝不像如今的公务员相比企业工人的收入及待遇有着天壤之别。
胖子工作的食堂与小张姑娘工作的播音室相隔不远,胖子以前经常看到马元钻到播音室里面去。按照胖子妈的指令,现在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胖子现在只要一看到马元尾随他的干妹妹进了广播室,立马也跟进去,要不坐在播音室闲聊,要不就对马元提出善意的警告,让马元回想起胖子妈制定的第二条规矩。假如胖子哥的跟进动作慢了被关在播音室之外,他立即用他那对鼓槌般的拳头把播音室的门擂得山响,这响声好几次都通过扬声器和喇叭传到了工地上,搞得正在修路的人纷纷停下来猜测播音室出了什么事,吓得马元和小张姑娘再也不敢关播音室的门。还有一次,马元和小张姑娘在堤坝上散步,走着走着天渐渐黑了,堤坝上的路灯亮了,尽管灯色比较暗而且一个个灯柱相隔的比较远,却也没违反胖子妈定的规矩。只是堤坝的路面不平,小张姑娘一下没注意一只脚踩入了一个土坑,摇摇晃晃眼看要摔倒,马元反应较快,一伸手便托住了小张姑娘的胳膊。还没等小张姑娘站稳,胖子哥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手臂一挥,并拢了手指的手掌就像一把砍刀劈在马元伸出去的手臂上,马元整个胳臂一麻、本能一缩,小张姑娘的身体一歪,还好被胖子接住扶稳了。
马元和小张齐声大叫:“胖子哥,你这是干嘛?”“干嘛?”胖子说:“如果我晚来一步,说不定妹妹的身体就被他摸到了。”小张姑娘朝胖子瞪眼:“那又怎么样?”马元发狠道:“好!好!好!原来你处处在监视我?好了,我现在一个人走,我一个人逍遥自在的走啦!请你们再也不要烦我,我不干啦,好不好?”马元说完扭头走了。小张也对她的胖子哥发怒了;“我的胖子哥,你别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了,好不好?”小张说完也走了,剩下胖子一人站在那发呆。胖子有苦说不出,心里头的憋屈劲没法提了:妈逼我,妹烦我,未来的妹夫恨我,做了胳大电灯泡,几头都不讨好。我也不干了!胖子一跺脚,直接找他妈辞职去了。
马元下了堤坝,停住脚步对后边跟过来的小张姑娘说:“你干爹干妈一家真有意思,把我当做了特务还是看成了流氓?我没见像这样谈恋爱的,像地下党在白色恐怖下做地下工作。”小张姑娘说:“不准你这么说,他们都是为了我们好。你自己死脑筋,不知道变通,怪谁?”“怎么变通?你那位忠心耿耿的胖哥哥像影子一样追着我们不放。”小张说:“说你死脑筋还不服气。胖子的活动范围仅仅在食堂周围,你连跑出这么一小块地方的能耐都没有吗?”马元楞了一下说:“我没问题呀,关键是你。“我?我怎么啦?你别忘了我还是战地记者,我可以到几十公里长的工地上任何一个地方去采访。”马元问:“你走远了谁来放广播?”小张说:“公社的张干事会开、关广播和放唱片,广播稿可以等我回来之后再播。”马元的脸上展出笑容,说“那就好。我们与你的胖子哥玩捉迷藏,把他甩的远远的,看他向你那满脑子封建思想的干妈怎么交待?”小张姑娘正色道:“谁说我干妈满脑子封建思想?我可要警告你:即使我们两个单独在一块,你也不能做出格的事。”马元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赔了笑脸说:“你还不了解我呀?你也把我当成一个大坏蛋,我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大老实人一个,不出格的事我都不敢做呢。”“别贫嘴。快说吧,明天我们在哪会面?”先对提问,马元想起一件事来:“我差点忘了!我们用的水平仪坏了,领导叫我明天送去省城修,明天一早我就要赶到县里去坐火车。”小张问“有车送你去县城吗?”“没有,自己坐班车。”“那好,你买两张票吧,明我天陪你去省城。”马元惊讶的问:“你能请到假吗?广播站的事情你不管啦?”小张姑娘对马元冷冷的说:“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包括今后也是一样,你照我说的办就行。”马元做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马元和小张第二天来到省城,马元把仪器送进修理店,店里人看过之后告诉他要三天之后才来取。
返程火车的发车时间还有五个多小时,马元和小张姑娘打算一起去逛一趟人民公园。
公园里的花草树木修理得整整齐齐,花间树下的双人椅坐着一对对热恋中的情侣,这里谁也不认识谁,情侣们旁若无人的亲吻和拥抱。马元看得血流加速,小张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平静如常。俩人也找了一张椅子落座,由于椅子特意做的比较短,两人不得不靠到了一块,这是俩人的肉体第一次这么紧密的接触,马元的心跳速度加快了,他看到小张姑娘低下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马元就这样侧着身子看着她,这样看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小张突然把头抬起来朝向马元着一边,嘴巴微微上翘,并且闭起了她那双非常好看的眼睛。马元转过脸用嘴唇对上了小张姑娘的嘴唇,同时伸出双手抱住了小张姑娘的腰。这一刻,马元他使劲地吻小张姑娘的脸,亲个不停,小张姑娘顿时觉得全身发热,心里热血沸腾。这真是一个甜美而躁动的下午,俩人从这一刻起才真正了解和享受到爱情的全部含义。没有适当肉体接触的爱情是乏味的,太过亲密的肉体关系是色情的。虽然小张姑娘一改往常好强的面目,此刻正温柔的倒在马元怀中,但马元控制住自己不越雷池一步,俩人要把最宝贵的和最神秘的留到那最神圣的时刻。
马元和小张姑娘去了一趟省城回来之后,俩人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迅速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针对马元在请书中所作的承诺,小张姑娘非常认真地问起马元对自己回城后的工作如何考虑。马元在情书中的承诺是希望小两口在同一所工厂上班,这样的话福利分房、下一代入托和上学都能享受到双职工才可能得到的优惠。马元不是乱开空头支票的人,他自恃党委钟书记比较看重自己,干的是技术工种,在领导眼中的印象不会太差。况且,小张是符合招工条件的回城知青,又会做播音员,那么,在双方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只要厂子里一有招工,小张就能以照顾夫妻关系的理由要求厂领导激昂小张姑娘招进同一家工厂上班。听了马元乐观的分析,小张姑娘觉得不以为然,她对马元说,招工一事不会这么简单,没那么容易。马元与钟书记的亲密关系倒是一个很好的先决条件,必须好好利用,俩人决定备下重礼去拜见书记大人。
钟书记住在公社一级的客房,客房条件连一星级都够不上,但客房和办公室挨在一起,都在公社的同一栋办公楼内,办公的条件也同样简陋,好在当年的领导干部并不把排场看的很重,只要吃好喝好玩好也就心满意足了。当马元和小张姑娘提着礼物进了公社办公楼,钟书记他正与公社的几个正副社长一起打牌。马元把头探进打牌的房间,说是找钟书记有事。一个公社干部问马元是私事还是公事,马元回答公私兼顾。钟书记抬起头,看到马元表情紧张,就把纸牌交给一旁的公社干部,走出房间,这才看到了马元身后的小张姑娘。钟书记将两人带入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打量了小张姑娘一阵子,问马元道:“你这小子带来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她就是你说的小张吧,对不对?”马元有些自豪地说:“钟书记您说的对,这就是我的女朋友小张,这里的人都叫她城里姑娘。我第一次带她来见你,也没什么好孝敬的,给书记您随便买了点小礼物,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你这混蛋,还不赶快叫小张姑娘坐下?来我这还带什么礼物?等会给我拿回去啊。有什么事尽管说,你这混小子,有眼光,福分不浅。”钟书记尽管不直接跟小张说话,但一双眼睛总往她那边瞟。马元把希望小张姑娘到厂里上班的事说了一遍,还说小张播音水平不错,请钟书记看看我们工厂是不是有需要,所以刚才我说是公私兼顾。钟书记先哈哈笑起来:“你这小子别给我玩虚的”,转而又换上一副严肃面孔:“现在嘛,文革刚结束不久,中央党风党纪这一块抓得特别严,从上到下正在狠狠杀走后门的歪风。招工是个敏感问题,该招的没招,不该招的招了,那要出大乱子。这一个人当没当上工人对他一辈子的影响太大了,你们说对不对?”马元附和的点点头,小张姑娘只是微笑。钟书记继续说:“不是我推脱啊,实话对你们说,我没这个权利决定小张姑娘能不能招进我们厂。”一边说一边又把眼睛瞟向小张姑娘这边。接下来,钟书记尽一些套话,希望他们互帮互学啊、再接再厉取得新成绩啊,不要沉溺于恋爱影响进步啊等等。马远见话不投机,便向钟书记告辞,带了小张走出办公室,他们出门的时候,钟书记并没有提醒他们把送来的礼物一同带走。
送小张姑娘回家的路上,马元垂头丧气,说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没想到我那么为钟书记卖命,钟书记一点人情味都不讲。小张在一旁冷笑道:“事情不会是你说的那样,钟书记越是强调没办法其实就是越有办法。”马元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那找你进工厂希望大吗?小张姑娘回答,我见得多呢。进不进得了工厂,我现在说不定,也不好说。马元一听又泄气了:“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