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高力士的府门前,来了一位寒酸的文人,此刻正垂手站在大门旁边。
而在高府会客的正庭里,高力士正端坐椅上,手展一封诗笺,瞧着。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高力士瞧到此处,不觉读出声来,完了,抬眼瞧了一眼旁边躬身候着的高福安,却道,“这些文人怎么都是一般德性,仗着有几分诗才,便目中无人!”
此时,高力士却是想起了几年前的一幕——
天宝元年,渤海国使团到访大唐,呈上国书一封。只是,当值的宣奏官侍郎萧灵打开蕃使递呈的国书一看,却是满篇番文,非草非隶非篆,迹异形奇体变,竟然不识其文。这令唐玄宗大为不满,传唤了通译官来看,也是不识,而文武大臣逐个儿看了一遍,同样竟无一人识得这种文字。玄宗大怒。
其时李白正寓居京城贺知章府上,贺知章回家偶然说起,却被李白听到,而李白恰巧就识得这种番文,于是被引荐到了玄宗跟前。
李白看了番文,心中了然,与玄宗一说,玄宗大怒。且是这渤海国国主居然想占唐属高丽。玄宗一听大怒,重臣中有人也意见纷纷,要出兵征伐渤海国,不过,李白认为渤海国国主放着正常的文字不用而用生僻的番文书写,应该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即是如若侥幸大唐无人识得番文,日后渤海国占了高丽,大唐想用兵时,自然有这次国书为证:当时已经告知你了。
玄宗一听,沉定下来,便叫李白以番文草拟一封书信,后唤来渤海国使者,李白当场以番音对答,令渤海国使者当场色变畏服。
玄宗见此大喜,大宴群臣于殿上,并大赞李白高才。只是李白本就好酒,这又是人生得意的时刻,忍不住多喝了一些,醉在殿上。
高力士上前提醒,没想到醉酒的李白竟伸出了脚来,迷糊中吩咐高力士给他脱靴。
李隆基见了,哈哈一笑,却是容忍了李白的无礼之举,而且李白替大唐挣回了面子,所以也就开起了玩笑,叫高力士给李白脱靴。
高力士虽然不满,但至尊下令又不得不从,所以别扭地替李白脱了靴子。只是这一脱,便惹出了二人之间的嫌隙,此后高力士借机整了李白,让李白仕途困顿,黯然立京。
由此,高力士对读书人,尤其是自认为高才的读书人便十分厌恶。
……
高福安听了高力士的话,赶紧道,“老爷说的是,要不我现在就出去将他回绝了?”
高力士摇摇头,“先不急!”又低头看了看诗笺,“不过,瞧这诗文,却也能瞧得见这杜甫还算是有几分才能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是纸上谈兵了!”
高福安听了,又在一旁恭声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杜甫的诗才确实了得,已是誉满京城,甚至与前些年那李白不相上下!而且,坊井之间相传,这杜甫与李白可是至交,人称‘李杜’。”
“哦!”高力士听了,抬起头,沉思一阵,折了诗笺,交到高福安手上,“去,将他拒绝了去!”
“是!”
……
李无解从兵部衙门出来后,又辗转往官署赶去,却是要去官署领官袍之类。而刚巧,前往官署,要经过高力士的骠骑将军府。
到了高府门前,就看见一个士子打扮的文人正站在门前徘徊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此时恰逢高福安从大门出来,瞧见李无解,远远地就向着李无解打招呼:“李朗将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李无解只得拨马上前来,下了马,“高管家好!我这是要前往官署,恰好路过!高大人在家吗?”
“我家老爷刚好在家,李朗将方便的话到府上歇息一阵?”
“不了,今日还有事,等来日无解定当登门拜会高大人!”李无解歉然道,“还请高管家跟高大人告罪一声,恕无解今日不便登门之罪!”
“无妨,无妨!我一定带到,李朗将有事还请先忙!”高福安乐呵呵地回应着。
杜甫瞧着眼前的景象,好奇地看着李无解,他可是知道,高福安虽然只是高府的管家,但是架子却很大。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郎将是何人,居然让高福安如此热情相待。
“高管家告辞!”李无解抱拳施礼。
“李朗将慢走!”
看着李无解翻身上马,高福安这才转头看着站在远处的杜甫,高叫一声,“杜甫啊,你的诗我家老爷看过了,不过抱歉,我家老爷并无意引荐……”
“杜甫?”李无解一听到这个名字,赫然一惊,再回头仔细地瞧了瞧,果然像以往历史课本中的画像一样,充满风尘之色的脸庞,显得十分清瘦。
杜甫上前来,接过了诗笺,苦涩一笑,朝高福安施礼:“谢谢高管家了,告辞!”说完,就转身往回走了。
此时正值四月时令,燕子衔泥,杨柳依依,一派春光无限美好的景色,只是,此时的杜甫却如霜打的菜叶一般萎靡不振。
杜甫走了百来步,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喊叫自己的名字,不觉停住脚步,疑惑地回头张望。
“前面之人可是杜甫?”李无解瞧见杜甫回过头来,又问了一声。眨眼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李无解翻身下马,瞧着杜甫拱手道:“请问,您可是杜甫?”
杜甫有些疑惑地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礼:“在下正是杜甫,不知这位大人唤我,所谓何事?”
“可是写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杜甫?”
“正是在下,这位大人何以知道在下的诗?”杜甫惊奇得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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