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路上颠簸了还是毛笔该换了,毛笔毫尖部分开了叉,却又没带润笔的碟子,让此人皱眉不已。
茶倌虽年纪不大但这官道上来来往往,长期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摆茶摊儿倒也混出了个好眼力劲儿,当即将一巴掌大小的瓷托翻出来,扯了块干净抹布擦擦干净,盛了薄薄一底子清水将瓷托摆在此人面前。那人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到:“你倒是有心了。”年轻茶倌儿咧嘴一笑,忙别的事情去了。
刚写几个字的功夫,就听闻一片马蹄声由远到近,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茶摊儿外响起,几道人影挟裹着外界的酷热和灰沙踏入茶摊儿,一个鼻音粗重的汉子声音响起:“茶倌儿,给我们兄弟来碗茶来解解渴。”
来人一共六人,身上穿着的都是些寻常布衣,只不过脚腕处用一些粗绳和铁条绑了个绑腿,手腕袖口则是被腕带给折叠收束着,头发给包裹进束发的毛巾里边儿,只能看到一点点边角。
这是常见的江湖跑马人的打扮。
江湖上赶路总离不开马匹车辆,跑马人的工作就是将马场饲养的马送到各个地方赚取些劳务费,这些人通常都是各个镖局旗下的趟子手或杂役,手持镖局信物才可将马从马场骑走,通常能够成为跑马人的都是镖局信得过的人,马场雇主倒也不怕这些人将马骑走,反正偌大镖局搁这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马丢了直接找镖局就是了。
可以说这些跑马人是另类的压镖师。
看到来人,茶倌儿迎了上去依旧是那副说辞:“几位客官,不好意思,小摊儿茶水还没凉透呢,要不几位坐着等等?”
听到这里,书生模样的人摇了摇头,茶倌儿眼里虽好,但明显阅历不深,跑马人的工作就是和时间赛跑,在指定时间将马匹送到指定地点,所耗费的时间越短,报酬越高,这些跑马人可没有时间等他的茶凉。
可谁知出乎他意料,为首的汉子点点头:“也好,那咱们就歇歇。”说罢招呼同伴将马牵到树荫下捆绑好后一行六人便大刀阔斧的坐在茶摊儿里,几人还从怀里掏出几包貌似干粮的东西放在桌上相互之间说说笑笑,看模样还真没想赶路。
跑马人不赶时间了?职业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儿肯定有蹊跷,于是迅速将竹简和笔墨收好,背着竹制箱笼凑到六人面前:“几位,相逢便是缘,不介意小弟来拼个桌吧?”
几个汉子相互对视一眼,眼神流转之间便达成了共识,为首汉子爽朗一笑:“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就怕先生嫌弃我们这帮粗人不识风月雅趣。”几个汉子视线交流极其短暂,外行人一般察觉不到,不过也无需点破,他笑了笑:“先生什么的不敢当,只是一个区区的笔录人而已,在下白晓笙,还未请教各位大侠高姓大名?”说着,亮出了自己腰间的铜牌。
本来几个汉子对白晓笙颇有些防备意味,但是听白晓笙说自己是笔录人,再看了看白晓笙出示的铜牌,神色之间倒是少了些许防备。
在这片江湖上有着零零散散的笔录人团体,他们的工作就是记录江湖上大大小小发生的各种事情,无分巨细,号称江湖的史记官,又有外号,叫做行走天下的情报商人。这种人谁都不愿意惹,谁知道笔录人会不会掌握着有关自己的什么情报,江湖上少不了恩怨情仇,自然也有人愿意花大价钱购买自己仇家对手的情报。所以笔录人是江湖上人人争相交好的对象,江湖上情报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只要有钱,谁往哪里走,做了什么,笔录人都能在短时间内告诉你。
几个跑马人身为镖局的人,深知情报的重要性,哪条路好走,哪条路闹山匪,甚至哪家有来钱快的好活儿,这都是镖局需要的情报,每个月镖局都会有一大笔开销花在向笔录人购买情报上面,可以说镖局和笔录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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