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萧九率练锐军、率然军和蓄怒军把守疏勒,后路是稳固的。”吴英雄对辛古道,“那就按照预定的方略,大军直薄撒马尔罕城下,烦劳辛将军率骠骑、解烦、高蹄、胡杨、教戎、铁骨军三万人吸引萨曼国主力决战。吾亲率龙牙军和花帽军穿越沙漠,偷袭兵力空虚之萨曼王都布哈拉,不管是否得手,半个月内必定回师撒马尔罕,合力击破敌军。”
辛古沉默了片刻,眼望前方寂静无声的戈壁,忽然道:“还是让老辛去攻布哈拉,陛下领着正兵留在撒马尔罕。”吴英雄盯着他,笑道:“早就定好的方略,辛将军什么时候也婆婆妈妈起来了,”他转头看着人欢马嘶的营地,沉声道:“是吾把仲曜他们送去出使的,他们立了大功,吾亲自将他们接回来。”
“恪阗,这条路你们有把握吗?”承影营石元光问道,“商队走了几次,向导应该是没问题的,现在是春天,水源也还充足,要是夏天穿越沙漠就不好说了。”康恪阗犹豫了一阵,又道:“元光,粟特人当中,你是最受陛下信重的。我父亲的意思,陛下既然娶了回鹘的王女,待收复了撒马尔罕,便让康丽丝嫁给陛下,以示康居国对陛下的臣服。但是丽丝她心中只有陛下,当初是怎么回事,你是知道的。我知道中原人是瞧不起改嫁女子的,陛下若是问起,烦劳你为她多多美言。”石元光一愣,沉默着点点头,想起康丽丝和她所作的牺牲,两个人心头都有些郁郁。
次日清晨,夏军拔营,沿途驱赶攻打不服从的突厥游牧部落,大张旗鼓往撒马尔罕而去,抵达撒马尔罕附近,发现萨曼王国军队的主力后,辛古都督着六军主力与之对阵。吴英雄则率领龙牙军、花帽军,在承影营和军情司向导的协助下,扮作游牧部族,向西北方迂回,打算绕开撒马尔罕,穿越大片的沙漠和戈壁和草原,直扑萨曼国的都城,高贵的布哈拉。撒马尔罕城下,高山上的雪溶化,那密河水清浅,夏国与萨曼王朝的军队在隔岸对峙。
禁卫军统领兼呼罗珊总督伊普拉希姆纠合了突厥禁卫军、塞尔柱人,呼罗珊骑兵共四万余人,驻扎在撒马尔罕城外,遮断了夏国军队通往撒马尔罕的道路,连日来,两军之间有好几次试探性的接触,突厥骑兵在夏国骠骑的强弩和马槊吃了不小的亏。遥望着河对面夏国军队森严的壁垒,一片猎猎军旗,勾起了许多突厥部族久远的回忆。伊普拉希姆恼羞成怒,下令出动从天竺国俘获的五百头战象为先锋,践踏夏军营垒,大队呼罗珊骑兵跟进侵袭。
波斯故国原本就有役使战象的传统,用坚韧的皮带将铁皮包裹的哨塔绑缚在战象的背上,保护射手和御手不被敌人伤害,战象不仅自身皮糙肉厚,还在额头,腹部等处披挂有铠甲,数百头战象如数百座小山一般,遥遥晃晃地站起身来,摆着鼻子,摇着尾巴,快步向夏国军队的营垒走去,驭手高声的呼喝着,使战象保持着一条直线前进。在象群的身后,呼罗珊骑兵和塞尔柱人策马缓缓行进,就连他们也不敢过分靠近战象,免得遭受池鱼之殃。在骑兵身后则是提着标枪、斧头和剑盾的大队步卒,在步卒中间,还有全部是黑皮肤的昆仑奴组成的军队,在他们队伍中间还驱赶着斑豹、狮子和犀牛,领头的首领高举着弯曲的剑,“哇嘎!哇嘎!”地高声叫喊道,“耶刺剔兀!阿弗耒卡!”带动身后的昆仑奴和野兽一阵嘶吼应和。
接近夏军的营垒,战象们开始一边不住地吼叫,一边小步快跑起来,声音惊天东西,夏国军队中不少役使的驮马开始不安地打着响鼻,有的还试图咬断缰绳向后方逃走。
“真是大家伙啊!”锦城营十夫长涂宁惊叹道,将床弩对准战象的头部,“怎么好像进了戏园子一样。”这话引来周围同袍一阵讪笑,大家些许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神臂臂弩弩手瞄准战象的眼睛,射雕营的神箭手换上了火箭。
地面似乎也在轰隆隆地颤抖,前面的天空似乎都黑暗了下来,只见数百头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嘶吼着朝着军阵冲了过来,蔡舜屏住呼吸,见中军发下号令,一挥手,大声喊道:“射!”几乎同时,砰!的一声,一枚粗大的破甲箭从他身旁的弓箭手手上发出去,射在了最前面那头战象的额头的护甲上,滑了出去,因为战象巨大的负重能力,它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头部护甲也是惊人的厚。但是,辎重营中用四匹驮马上弦的床弩所施发的破甲箭威力却是更胜,整支箭都是精铁打造,带着劲风,噗地一声射入了战象的头部,这庞然大物惊天动地地声声嘶鸣,加快奔跑几步过后,终于软软倒在了地上。
第一头战象倒下引起夏军营垒中一阵欢呼,这从未见过的巨兽也并非刀枪不入,紧接着,神臂弩,火箭,抛石机,床弩一起发射,来自天竺的战象虽然是为上战阵而专门训练熟的,却从未见识过这般猛烈地打击,除了到地不起的,纷纷长声嘶嚎着,不顾驭手的控御四处乱窜,甚至扰乱了身后的呼罗珊骑兵,有的战象干脆冲入了昆仑奴的队伍中,将那些犀牛狮豹惊得拼命挣拉昆仑奴手中的铁链。
有几十头受惊战象未被弩箭伤到致命处,迈动粗若廊柱的巨腿朝着夏军军阵奔跑过来。笼罩在战象巨大的阴影里,蔡舜、涂宁等弓弩手的脸上微微见汗。
“陌刀手起立!”教戎军指挥使柏盛亦是陌刀手统领,接到中军将令后立即拉开了身旁陌刀的鲨鱼套,丈许长刀傍身而立,柏盛盯着前面似乎不可战胜地庞然大物高声喊道:“前进!将它们剁成肉酱!”三千陌刀手列成了稀疏地三道散兵线,翻越了营垒,如墙而进,寒光闪闪的长刀锋刃映着炽烈的阳光,连远远跟在战象身后呼罗珊骑兵也感到一阵冲天杀气。
受惊的战象却不管这些,就连象背上的驭手们也控制不了,几座木塔在大象的狂奔中因为皮带断裂而掉到地上摔成碎片。眼看一座小山样的巨兽发狂地朝自己非奔过来,地动山摇的威势就是做梦也未曾见过,十夫长熊东吴双手紧握着陌刀,他紧张得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屏住呼吸。除了战斗,此时此刻他脑中只有一片空白,要出人头地,要光宗耀祖,百夫长的位置,关中媳妇已经有了身孕,这些杂念一瞬间都消失了。待大象奔到近前,熊东吴双腿用力一蹬,冲到战象的侧面,一刀下去,带起了唰的风声,将卷动的象鼻斩为两截。那战象吃痛,怒不可遏地甩动鼻子,却喷出一股血雨,熊东吴被那如山一般的巨力猛的甩到一旁,当场昏厥了过去。
其余的陌刀手也纷纷围拢在战象周围,不顾被踏为肉饼的危险,以陌刀照着战象身周的柔软处下手,几十头发狂的战象在陌刀手的围攻之下,还未冲到夏军的营垒,便哀嚎着软到在地上。
跟在战象身后的呼罗珊骑兵觑出便宜,打马上前冲击,陌刀手各自为战也丝毫不惧,长刀舞动,战场上只见腥风血雨,只要冲进陌刀阵的呼罗珊骑兵鲜有能全身而退的,就算能够结果一个两个夏军陌刀手的性命,战马和骑兵也逃不脱被开膛破肚的报复。直到柏盛再次将剩下来的两千余陌刀手集合成阵列,一条寒光闪闪地长刀组成的重甲步阵再次缓缓朝着敌军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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