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继奉不知吴英雄将他留下来所为何事,有些期待,也有些忐忑地看着吴英雄。
吴英雄却呵呵笑道:“继奉公子受惊了,留公子下来,却是一桩生意要和公子谈谈。”他见蔡继奉恭恭敬敬地听着,便接道:“岚州助公子扫平这些桀骜不驯的州县,成为真正的定难五州之主,公子约束党项部落,对我岚州商队敞开去往河西的通路,商税二十抽一,如何?”
蔡继奉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来,扫平州县,真正的定难军之主。吴英雄这番话可真说到他心里去了。他的亲信党羽全都分布在夏州,兄长蔡继筠身故之后,兄终弟及毫无问题,问题是这些叔伯兄弟执掌的州县却会以此为借口不服管束,自己当的定难军节度使,军令政令不过夏州州境而已。原本夏州和定难军其它州县的兵力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可自己若得了岚州军这只强援,扫平州县大有可望。吴英雄手下都是汉人,不可能在定难五州站得住脚的,只要自己顺利的统一各州,集中兵力,请他出去便是,这人练兵有一套,可惜太过自信,他以为岚州精锐能以一当十么?
“你要如何助我?”蔡继奉颤声问道。
吴英雄听他话语间抱着很大的期待,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夺取定难军大位不难,扫平诸州县,公子可有定策?”
这事情乃是蔡继奉日夜殚精竭虑所思,但与吴英雄数个时辰之前尚是敌人,怎能与他说去,只得支吾道:“尚无计策,左右不过是尽人事,顺天命而已。”
他这里打马虎眼,吴英雄岂能不知,他大声呵呵笑道:“公子才智过人,文武双全,不过是仁心仁义,不忍为权势伤了同宗之义,让族人白白流血而已。德深感佩服。”见蔡继奉脸色稍缓,似乎颇以仁义之主自许,吴英雄又道:“吾常年征战杀伐,到有一计献给公子,既不伤党项同宗之义,又兵不血刃夺取五州之地。”
“哦,计将安出?”蔡继奉被他引导,脱口问道。
“当现任蔡继筠大人宾天之后,公子可命各州刺史大人率军进夏州吊唁,同时为防不测,各州随从兵马不得超过两千人,私下公子则可通款蔡克宪,蔡克远等人,言道你将助他们夺取大位。待得众位刺史入得夏州,一举擒之,然后各州自然传檄而定。”
各州随从两千兵马,自然能够宽得众叔伯兄弟的心,届时外州兵马云集夏州,他们自然不会担心蔡继奉趁机下手,只是,蔡继奉确实也没有能力一下拿下这么多刺史,这就是岚州军助力出现的时候了。“吴将军的意思是,届时岚州将会助我?”蔡继奉疑惑的问道。
“正是。”吴英雄正色道,“我岚州将派遣精兵一支,潜伏夏州左近,等待公子号令,将这些不尊政令的跋扈之辈一举成擒。”
“夏州城内各方耳目众多,要想瞒过众人,甚难。”蔡继奉不知不觉已经和吴英雄是商量的口气,因为他感觉这个计划确实是为他着想,岚州孤军深入夏州,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自己得掌大位之后,说不得将这支精兵留下,至于吴英雄此人么,看来可能是靠不住北汉朝庭,希图倚仗拥立之功,投靠定难军了。哼,我定难五州尽是羌人,只要你来,强龙也得给我老实盘着。
想到此处,蔡继奉心中宽慰,看向吴英雄的眼神不禁有些许招揽之意,吴英雄却恍若不觉,只接道:“夏州城左近自然有些麻烦,只是夏州往北数百里却有一处,极容易潜藏大军。公子可知?”
“你是说,地斤泽?”蔡继奉脱口而出。
“呵呵呵,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吴英雄抚掌而笑。蔡继奉更加放心,岚州军连夏州城都不入,看来是真心想帮他一把,至于吴英雄心思是施恩还是投靠,倒无所谓了。
蔡继奉步履轻浮地走出吴英雄的大帐,立时觉得阳光耀眼,岚州军各部都或立或坐,正井井有条的进行着大战之后的整理工作。一堆堆兵器甲仗送到辎重营登记造册,缴获的营伍回到岚州后会得到与这些价值相当的补偿。轻伤的伤员也在随军郎中那里得到悉心医治,就连定难军的俘虏也是一样。
路过看管定难军俘虏的空旷地,只见黑压压满地都是蹲着俘虏,蔡克宪、蔡克远正在与看管俘虏的黑云都校尉史恭达交涉,将预备赎回的亲随分营优待安置,这也是吴英雄的意思,早些让那些不是夏州核心层的部落死了心。蔡继奉看了看黑云都军容,不禁大惊失色。黑云都骑兵都骑着高头大马,全身重甲,长长的马槊平放鞍前,人马身上的重甲防护居然比铁鹞子还要严密,简直就跟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一般。
党项铁鹞子还携带弓弩,黑云都重骑却连弓弩都不带,专门冲阵和踩踏敌军步卒。在刚才的骑兵决战中,黑云都重骑在岚州军骑阵的最后压阵,如果前面冲击敌营的轻骑兵受到阻碍,则前方轻骑让开道路,由黑云都结阵从后面加速杀出冲击敌军,如果敌人强大,岚州轻骑接战不利,则且战且退到黑云都身后,黑云都凭借重甲结阵阻敌,轻骑兵则在黑云都掩护下暂且休整,再行杀出。
只是今日与定难军的战斗太过顺利,经过三日三夜鏖战的定难军骑兵几乎被岚州骠骑和弓骑营一举催破,黑云都得以成为整个战斗中最无所事事的营伍,战后便被吴英雄分派来看押战俘。
“黑云都在此看守俘虏,汝是何人?”一骑黑云都骑兵恰巧从蔡继奉跟前经过,高头大马连同身材魁梧的骑士,几乎将他视野之内半个天空都遮住了,蔡继奉再看蹲坐在俘虏营中,眼高于顶的亲随们,个个垂头丧气,再没平日里的骄纵跋扈之气,不仅暗暗叹了口气,放低声线,拱手向那黑云都骑兵解释起来。
“指挥使,那蔡继奉眼神恍惚,不似可信之人,蔡克宪,蔡克顺更是心狠手辣之徒,今日好容得了这三名敌酋,何不尽斩之,以免来日为患。”于伏仁轨迟疑着问道,吴英雄盘问定难军蔡氏诸人时,他在旁相陪,见蔡继奉走后,便说出心中疑虑。
“蔡继奉此人,色厉内荏,见小利而亡命,干大事而惜身,不足为虑。”吴英雄耐心解释道,于伏仁轨出身吐浑,乃是他将要委派重任的心腹将领,自然是悉心调教,“蔡克顺、蔡克宪虽然凶狠,格局气量狭小,不能收拢定难五州人心,也不是我岚州的大敌。吾所虑者,乃是不服王化的蔡继迁。”吴英雄缓缓说道。
“党项诸部内迁已久,大人们大都心慕中土文华,至少贪恋锦缎瓷器之好,上行下效,不免难以忍受颠沛流离的游牧、征战之苦。唯有蔡继迁,似乎以此为乐,身为拓跋氏贵人,秃发结辫,纹身裹皮,最能收拢党项各部下层勇士的人心,此人不除,我心难安。姑且留着这三人与蔡继迁为难,除了这三人,反而为他做嫁衣。”
“蔡继迁不过一小儿耳,若是大人此时立斩这三名贼酋,以我岚州军力,再打两个胜仗,并吞定难五州地也不是不可能的。”于伏仁轨强争道,两月前吴英雄将他选入岚州兄弟会最高层中,聚会上一应军国大事众人都摊开来商量,是以于伏仁轨也从开始时的战战兢兢,到后来敢于向吴英雄直吴自己的看法,但他也知道,岚州上下一心,莫看吴英雄待人亲厚,若是校尉有心作乱,只怕手下的百夫长、十夫长们首先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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