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入润州地界,吴英雄一行便碰到了辛古派驻在州境的斥候,闻听指挥使来到,左军军卒无不大喜,一边飞马报告左军主将、润州团练使辛古,一边打扫驿站款待吴英雄等人。自从金陵逃出以来将近十日,吴英雄才第一次吃上熟米饭,洗上热水澡。
金陵生变以来,这些时日辛古一直派出斥候往西打探消息,甚至还有一支精锐小队换做宋军服饰冒险进入金陵,却还未归来。驻守常州的右军主将萧九也一直和辛古通报消息,询问有无指挥使下落,将为军之胆,辛古萧九自量有担当方面之力,却无统揽全局之才,眼看宋军消化完在金陵的胜利成果后,不日将要挥师东进,将尚未归降的州县一一铲平。正在神卫军上下都忧心忡忡之际,忽然传来吴英雄等人安然脱险的消息,辛古大喜过望,一边将消息通知常州萧九,让他到润州来面见吴英雄,一边飞马赶往州境驿站与吴英雄相会。
这日吴英雄还未安歇,亲卫便禀报大将辛古前来参见,吴英雄连忙起身相迎,二人均欢喜非常。吴英雄告知辛古蔡氏已降,金陵军民惨遭宋人屠戮,神卫军上下务必厉兵秣马,准备应付宋军随之而来的打击。
辛古则向吴英雄报告了近来神卫左军的情况,这些日子以来辛古一直在整训军队,左军目前已经扩充为十二营,包括四个长枪营,四个弓弩营,两个刀盾营,一个辎重营和一个骑兵营,因为辛古是契丹人,对于不设骑兵的军队感到不可思议,所以虽然江南少马,还是倾尽全力找寻来二十头骡子,十三头驴,五匹劣马,让五百军士轮流操练骑术。
此外,秉承吴英雄的指示,左军加快发展兄弟会,目前包括辛古在内已有成员一百零七人,皆是赤诚敢死的悍将劲卒,隐身在各营之内,是以即便辛古之粗疏,对左军内大小事宜都了如指掌。要知道五代时军队已经出现了职业化的趋势,虽然士卒敢战,但为利益驱使经常发生兵变,将领往往控制不了军队,赵宋到得后来也只有靠兵将不知的方法来压制武人。
吴英雄在军中建立兄弟会作为核心组织,既拉拢了军中最为骨干也最有野心的一批悍将劲卒,又通过他们掌握住了其它大部分军卒的动向,将领对军队的控制得到了极大加强,尝到其中好处,身为一军统制的辛古心下也对指挥使想出的这一高招极为钦佩。
次日清晨,萧九带着五十亲卫也赶来参见吴英雄。由于他驻守的常州久经战乱,人烟反而不如润州繁盛,因此右军目前仅十营兵力,包括三个长枪营,五个弓弩营,一个刀盾营和一个辎重营。萧九在发展兄弟会成员方面较为谨慎,非经考验可靠者绝不选入,因此右军中的兄弟会成员目前只得七十三人。东路吴越军自从在常州之战遭到吴英雄的惨重打击后,一直没有恢复元气,绝足不敢到常州挑衅。
见左右二军都操练精强,吴英雄欣慰不已,随后带着亲卫前往常州、润州检阅军队,亲自召见了辛古、萧九发展的兄弟会成员,从中挑选了二十八人充实亲卫,又在左右军中挑选了四百多人,重新将亲卫扩充为五百之数。
为了应付宋军即将到来的攻击,吴英雄下令右军主力向润州集中,左右军开始协同作战的演练。
宋军攻陷金陵后,并未急于向尚未投降的南唐展开攻势,而是稳妥地先把蔡煜和周后,包括重要的南唐朝臣通过运河送往开封汴梁,然后传檄各州县,限定原有南唐的文官武将须在一月内投降。因为常润二州兵力雄劲,旬日来,前来劝降的宋人使臣来了两三拨,但言辞间颇为无礼,直接要求神卫军万余士卒全部解甲归降,吴英雄等重要将领需亲自到驻扎金陵的升州西面行营告罪,等待发落。否则大军一到,便将负隅顽抗之辈碾为齑粉。
对宋使的这番作为,吴英雄和辛古、萧九等神卫军上下都颇感蹊跷,既然是劝降,哪有这般蛮横的,即便是打着先抚后杀的主意,也不能如此一开始就做出如此模样。既然摸不清宋国方面的真实态度,吴英雄索性专心演练军队,搜集军粮,所谓能战方能言和,自己实力强横,方能应付各种莫测之祸。
这日正在较场操练长枪营反制骑兵之术,蔡斯来报有宋使前来,吴英雄脸色一沉,道:“若是大言不惭,一味威吓之辈,就先晾他两天再说。”
蔡斯却面有难色,附耳过来道:“来的是将军旧识。”
“哪个?”因为沙场上杀声震天,吴英雄大声问道。
“以前住在将军府上的王侁。”蔡斯忙解释道,因为王侁曾经在吴英雄府中囚禁多日,吴英雄对他甚为客气,二人关系变得亦敌亦友,再后来王侁居然说动皇甫继勋造反,却间接促成吴英雄掌握神卫军,是以长期以来跟随吴英雄身边的锦帆军旧部对王侁到没有什么恶感。
“此人,”吴英雄微一沉吟,他官职提升后,对大宋朝堂也做过一番研究,越发觉得王侁不是个简单人物,不可等闲视之,于是跟在校场上的辛古交代一声,带着蔡斯来到会客的花厅。
只见王侁随手捧着一只细化盏,正在耐心吹去漂在表面的茶叶沫,抬头看到吴英雄进来,笑道:“吴兄别来无恙?”
吴英雄大咧咧的坐到交椅上,他直接从校场上赶过来,浑身顶盔贯甲,一屁股坐下去将竹制的交椅压得咯咯作响,听得王侁直皱眉头,吴英雄却满意的笑道:“王侁此来,莫不是为他人做说客吧?”
王侁轻轻一笑,喝了一口茶道:“有人让我来看看神卫军有几分成色,不过我却是来劝你赶快远走高飞的。”
“哦?”吴英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王兄玩笑了,依你之见,我军万余虎贲,在江南是难有立足之地了?”
“正是!”王侁当即点头,面色严肃,又道:“吴兄可是觉得手握重兵,据两州之地,可以待价而沽?”
吴英雄也不答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他二人甚是熟悉,心知王侁有话要讲,他也不着急。
“但你错杀了曹祖萌,此人乃曹彬亲侄,落了曹彬的面子,而且锋芒太盛,招人嫉恨。”王侁看着面无表情的吴英雄,徐徐说道:“曹彬现在对你是欲除之而后快,不过因为陛下和晋王对你有所耳闻,亦有所留意,才不得不假意招降一番,不管你降还是不降,他都会找个由头将你除去,你的部属,能用则留,不能用则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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