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商心中盘算,自己经营的产业足值百五十万贯不止,这一百万贯的借据不过是三五年的赢利交上,再加上往日生意做得好,与背靠神卫军这棵大树大有关系,吴英雄的声望正日益隆涨,虽说眼下受着朝廷的猜忌,可万一那传言是真的呢?如果他真的和大宋有约作那升洲节度使,又手握精兵数万,等若就是金陵王一般,别人挤破头都攀不到这棵大树,自己若是推托那便是冤大头了。当下故作痛苦思索状,千恩万谢的答应了。他乃是这帮生意军官中最大头一人。眼见他开了头,其他人也纷纷认捐犒军,吴英雄视各个账目情况,要么让他们添加现钱,要么让他们认写借据,足足花费两个时辰功夫,从这帮蛀虫身上榨出银钱七十万贯,另外收的四百万贯的借据,总算将神卫军产业处理干净。
众人散后,吴英雄高据正堂之上,很没有风度的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点着借据。若是当真有那一天,自己一不做二不休,效法肩挑着财宝美人潇洒而去的燕青也是不错。正在做着白日梦的时候,亲兵余喜大步走进来道:“大人,宫中传旨命您速诉前去觐见陛下,车马已在门外相候。”
吴英雄闻言大惊,心道莫不是朝廷没有耐心查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和宋人勾结,这就要开刀了吧?
吴英雄正迟疑间,蔡斯又从外间走入,吩咐余喜先下去招呼宫中使者后,低声秉道:“大人,有人自称是王都监使者在门口求见。”
吴英雄眉头一皱,喝道:“既然是江北来人,还不赶快械送烽火使衙门,报我作甚?”
蔡斯却站在当地动也不动,低声道:“大人,狡兔且有三窟,据属下们探知,城中私下与宋军往来的公卿大臣们不在少数,既然王大人有意相交,大人又何妨虚以逶迤?”自从吴英雄向他透露挖掘进入皇宫的计划后,蔡斯心中便坐实了这位上官不是愚忠之人,所以为他打算也不再避忌什么。
吴英雄苦笑道:“你倒是忠心,可惜吾不是信陵君,你也不是冯谖。”他见蔡斯似有不解,便耐心解释道:“昔年信陵君之所以能如此,那是因为他是魏国世家子弟,出身显赫,根深蒂固,兼有门客五千之助,即便是魏王拿着他的把柄,也无可奈何,我等正受猜疑。且不提这来使是真是假,只要落实了我通敌的证据,恐怕你我只有拼命杀出城去一条路可走。”
蔡斯方道:“属下明白,谢大人指点。吾这边将那使者械送烽火使衙门。”
吴英雄笑道:“这便对了,等我回来,咱们抽个空去将他审上一审,既了解了对方底细动向,又不落人口实。”
这件事情一打岔,到让吴英雄刚才惊疑不定的心情平和下来,他仔细思量,除了曾经和曹彬军前击掌之外,再无别的证据指认自己与宋人私通,蔡煜虽然有些柔弱,但绝不傻。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将自己斩杀,军心大乱不说,自己部属控制下常润二州顷刻间不再为唐所有,金陵立时成为一座孤城。所以,即便要杀自己,也该有更多时间来谋划,先要控制常润二州,然后找到足够真凭实据,最好等宋军退走之后再动手。所以现下自己应当是安全的。想透此节后,他方才更换朝服,乘上了入宫的车马。
踏入蔡煜接待近臣的澄心堂中,见吴乔徐弦两大丞相、中书舍人张洎在座,大家都面色凝重,吴英雄便觉得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蔡煜见着吴英雄,眼神有些复杂,最终还是招呼道:“吴卿来,请坐。”随即有宦官搬过一个绣礅来给吴英雄坐。蔡煜方道:“徐相,你与宋人和议的情况先向众卿介绍一下吧。”
徐弦点点头,缓缓道:“众位想必知道,我受陛下委托,一直在主持议和之事。只需宋人退兵,我方去尊号,遣质子入汴梁,已经为宋军所占的五六州都可以割让,贡赋加倍。”饶是徐弦一意主和,他毕竟是江南人,这番话说出来辛涩无比,在座的君臣心中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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